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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嬷嬷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的王妃啊，你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是，可是哪里能说出来呢？总不能真让王爷进产房啊！桃华当然没打算真让沈数进产房，跟郑嬷嬷说这话也不过是说给沈数听的，说完了转头又对沈数笑道：&ldo;不过你也别进去，要折腾好久呢。再说，外头人都信这个，叫他们知道了，终究还是不好。&rdo;其实最要紧的是，女子生育的时候那场面实在也不大好看，有些丈夫看见了会加倍的心疼妻子，但有些人看见说不定受点刺激，这后果也不好说啊……距离产生美，有些事儿，还是适当地保持一点隐密吧。沈数在定北侯府的时候，自然遇见过定北侯夫人生产，那时候定北侯就在产房外头打转，也是不曾进去过的。他这会儿已经没主意了，桃华说什么就是什么，胡乱点了点头道：&ldo;我都听你的。只是你，你这‐‐&rdo;桃华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刚想安慰几句，一阵强烈的疼痛涌上来，登时让她跟出了水的鱼似的说不出话来了。宫缩的频率上升得比她想的快，说不定她的生产过程会比较短呢。&ldo;产房，收拾好了，没有？&rdo;桃华勉强喘过一口气，&ldo;还有，进产房的人，都要，仔细洗手，换衣裳，一应用具都要……&rdo;说是不紧张，其实事到临头也紧张的，情不自禁就念叨起来了。无菌环境很重要啊，若是生个孩子倒落下什么毛病，那也不成啊。&ldo;王妃放心，蝶衣在那儿盯着呢，全部都会消毒的。&rdo;薄荷感觉到桃华攥着她的手指猛地收紧，顿时也紧张了起来，&ldo;产房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她们马上就会来‐‐&rdo;她话犹未了，玉竹已经飞奔进来：&ldo;产房收拾好了，蝶衣姐姐让接王妃过去！&rdo;产房是早就备好了的，且早就烧过地龙祛过寒气，每日都要收拾的，这会儿准备起来自然是快得很。沈数二话不说，上前打横把桃华抱起来，又叫薄荷给她盖了件披风，这才大步出了房门。产房其实就在正院里，走过去不过十余步路罢了。那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担架，谁知根本没用上，却是王爷亲自抱着人出来往产房里送。一个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出声儿，只彼此交换着眼色。除了几个贴身侍候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其实并没机会接近桃华，虽然知道王妃得宠，但到了这会儿亲眼看见，才更觉印象深刻。蝶衣正在产房里做最后的巡视。如今这郡王府里，除了桃华之外，她大概是最知道消毒之重要性的人了。但凡接生要用到的所有东西，从半个月前就反复用沸水煮烫，随时备用。&ldo;姑娘，这都洗了三回了……&rdo;产婆对着一盆烈酒，也愣住了。自来了郡王府，这位蝶衣姑娘每天催着她洗头洗澡‐‐这也罢了，横竖郡王府有的是柴禾和热水，大户人家嘛，总是特别讲究的。然而今夜被从床上拽起来之后，先是给她穿了一件雪白的麻布衣裳‐‐乍看跟穿孝似的，也不怕不吉利‐‐之后就是洗手了。做产婆的，当然知道洗手是必要的，然而像郡王府这种洗法，也实在是少见：先是用上好的鹅油胰子从手肘处开始，仔仔细细地反复洗过三次，然后又有人直接端了一盆烈酒来，让用这酒把双手再擦一遍。这可是酒啊！不是那不值钱的水！而且这酒闻起来比普通烧酒似乎还要冲一些，若是拿到外头去怕不要好几两银子一坛？眼前这一盆酒就有半坛子的量了，几两银子居然就这么拿来洗手，这真是……自然，郡王府是不差银子的，就算用窖藏的老酒来洗手也没什么，只是，这用酒洗手到底是个什么讲究，有什么必要呢？难道说郡王妃喜欢酒，生孩子的时候也要闻着酒味儿才能生得顺利？&ldo;让你洗就快洗！&rdo;蝶衣也同样洗过了三次手，率先把手臂伸进酒中浸了一遍，拿出来在空气中晾干，&ldo;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用手去碰别的东西，要拿什么都让丫头们做。&rdo;产婆稀里糊涂地跟着做了，便见又有几个丫鬟，用盘子托着剪子刀子白布之类的东西进来，那刀剪上还冒着腾腾白雾，显然是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产婆举着赤裸的双臂，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桃华被沈数抱进产房的时候，那阵子疼痛又过去了。郑嬷嬷已经叫人煮了红糖鸡蛋，下了鸡丝面，统统端了上来：&ldo;王妃趁着这会子没事，先吃点东西。&rdo;&ldo;还能吃得下？&rdo;沈数摸了摸桃华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ldo;不吃怕一会儿没力气。&rdo;桃华推推他，&ldo;终究你在这里呆着不好，出去吧，我没事儿。&rdo;沈数被郑嬷嬷和薄荷一起推出了产房，开始在院子里打转。初一和十五，还有邬正都匆匆跑了来，大家都是光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站在一起，看着院子里的丫头们忙碌。初一嘴快，听产房里没什么动静，忍不住道：&ldo;听说生孩子都是大呼小叫的，王妃怎么没动静？&rdo;邬正踢了他一脚：&ldo;那是还没生呢。王妃哪是那样大惊小怪的人，轮得到你来多嘴！&rdo;没见王爷已经跟热锅上蚂蚁一样了，别再节外生枝了。沈数果然已经蹿到窗口去了：&ldo;王妃怎样了？&rdo;桃华正在忍着疼吃面，听见沈数的声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ldo;我没事。若有事自然叫你了。&rdo;&ldo;那你‐‐&rdo;沈数很想问她为什么没声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吩咐初一，&ldo;去请岳父和老太爷。&rdo;还是把懂行的人请来吧，别听桃华的话等到天亮了。蒋锡这几天也一直惦记着女儿，一听说郡王府有人来请，立刻就猜到是桃华发动了，一骨碌起身，胡乱套件衣裳就爬上了马车。等他到了郡王府，蒋老太爷也已经到了，正隔着窗子跟桃华说话。&ldo;岳父，&rdo;沈数心神不定，一见蒋锡就抓着他，&ldo;现在怎么办？&rdo;蒋锡被他说得也紧张起来：&ldo;现在怎样了？&rdo;&ldo;伯祖父说，时候还不到。&rdo;沈数情不自禁在原地又转了一圈，&ldo;这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rdo;蒋锡到底是有过两个孩子的人，闻言松了口气：&ldo;我还当是怎样了‐‐女子生产时候是不定的，生一天的都有。既然还没到时候，且等着就是。&rdo;被女婿吓死了，还当女儿难产呢。蒋老太爷也走了过来：&ldo;桃姐儿好得很，你们都莫慌。&rdo;真是的，桃华自己在产房里镇定得跟什么似的，外头沈数倒慌得跟没头苍蝇一般，哪还有一丝在边关立过战功的大将模样？沈数听了蒋老太爷和蒋锡的话，心里稍微定了一定。可惜这份儿镇定还没持续多久，桃华那边就真的开始生了。&ldo;有，有动静了……&rdo;沈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ldo;伯祖父，岳父，这，这是‐‐&rdo;蒋老太爷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虽然已经是春末，黎明前的风总是有些凉的。他们来了郡王府这一会儿，侄孙女婿完全想不起来要招呼他们进房里去坐，还是那两个侍卫想着搬了几把椅子来，否则这会儿他们还得在中庭站着呢。&ldo;这才是开始生了。&rdo;蒋老太爷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没有引起侄孙女婿的注意，只能放弃了努力，&ldo;你不要慌慌张张的，免得‐‐&rdo;他话还没说完，沈数已经一步蹿到窗户底下去了，扯着喉咙在喊：&ldo;桃华，桃华，你怎么样！&rdo;蒋老太爷只觉得一阵头痛，没好气地向蒋锡道：&ldo;还不快把王爷拉回来，桃姐儿那里用力呢，他这是裹什么乱！&rdo;这话说了没反应。蒋老太爷借着廊下灯笼的光瞧了一眼，发现侄子两眼发直，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反而是一脸也想扯开嗓门喊的模样，顿时头更疼了。桃华正在大口喘气，猛然听见沈数的声音在窗户底下响起来，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心里却又暖融融的，勉强对薄荷道：&ldo;去跟王爷说，我没什么事，让他别着急。还有伯祖父和爹，让他们去房里‐‐&rdo;话犹未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涌上来，打断了她后头的话。本来这种时候产婆一定会在旁边指挥产妇用力的，然而今天生产的这一位比她还明白，产婆竟有些无用武之地，导致整个产房里居然颇为安静，桃华说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以沈数的耳力也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倒抽气。&ldo;桃华，你怎么了？&rdo;沈数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一点，窗棂都被他晃得在响了，很有把整个窗户都掀了的气势。桃华哭笑不得，疼得满头是汗也说不出话来，还是郑嬷嬷急步到窗口道：&ldo;王爷，生产都是这般的。王妃这会儿不能分心，王爷还是在外头等着吧。这窗户也不能开，若进了风，对王妃不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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