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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是做什么？&rdo;沈数怔了一下。女子戴帷帽是为了遮蔽容颜，有些也是为了怕太阳晒黑皮肤，但去治疟还顾得上这个？而且就算是顾得上，他也用不着吧？&ldo;为了防蚊虫叮咬。&rdo;桃华想起沈数还有随从，&ldo;王爷那几个侍卫也要戴，一定要注意不能让蚊虫叮上，疟症就是蚊虫传播的。&rdo;沈数这才明白，桃华列的单子里有些显然是用来驱虫杀虫的草药的用处：&ldo;疟症是蚊虫传播？不是说，是邪气入体……&rdo;还有些地方说是疟鬼所致呢。沈数当然不信鬼神，可也听说过医书里都记载着这是疟邪入体，还有说是山岚瘴气所致，关蚊虫何事呢？&ldo;不是什么邪气入体。&rdo;桃华笑了一下，已经拿起一顶帷帽，利索地将长长的面幕下半截剪下，上半截缝上丝带，可以系在颈间，就能防止蚊子叮咬脸颊和颈部，至于其余的地方，古代的衣裳包得严实，夏天的时候这是一大弊端，但现在倒成了好处了，&ldo;疟疾乃是一种极小的虫子钻入人体内，令人得疟。这种虫子肉眼难见，居于血中。蚊虫若叮咬了得疟之人，便将这虫子吸入，再去叮咬无病之人，虫子又趁机钻入人体内，如此便传播开去。要防止疟症传播，首要便是灭蚊。&rdo;疟原虫什么的讲不清楚，就说个小虫吧。沈数听得怔了一会儿，才道：&ldo;古书中载，有虫极小，居于蚊身而蚊不觉，原来竟是真的？&rdo;古书中还有这样的记载？桃华想了一下，没想起来。除了医书，她读过的其他书籍其实真的不多，算不上知识丰富的人，实在惭愧。&ldo;对了，这个纸条‐‐&rdo;薄荷一下子想起来之前她本来还有个任务的。&ldo;什么？&rdo;沈数伸手接了过来，&ldo;独参汤？&rdo;&ldo;要想办法传给院使。&rdo;桃华也险些忘记了这件事，&ldo;于思睿并非马上风，若按马上风治，恐怕他就完了。他的性命不打紧，只怕连累了一群太医。&rdo;&ldo;我明白了。&rdo;沈数深深看了桃华一眼，&ldo;我有办法送进去。&rdo;&ldo;其实‐‐&rdo;桃华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矫情，但却是她的实话，&ldo;你本来不必去的。皇上‐‐&rdo;人人都说皇帝跟太后一样，十分忌惮且厌恶沈数，但桃华根据自己的见闻，却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刚才那个官员推荐沈数去疫区，其居心简直昭然若揭，倘若皇帝也巴不得如此，他会立刻答应，而不会犹豫了一下。沈数把字条交给门外的人，走了回来。桃华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他却听明白了，微微一笑：&ldo;你竟然也看出来了？&rdo;&ldo;所以说‐‐&rdo;桃华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他在京城里受的这些气，原来是假的？一瞬间，桃华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说郡王府修缮时的贪污事件，不但让西北军拿到了几十万银子，还拉了好些官员下马。再比如说昨天的射猎，那个姓于的金吾卫指挥使丢掉了官职，被人取而代之。于是这一切，都是他和皇帝一起演的戏吗？沈数微微一笑。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了。桃华觉得昏头昏脑的，一瞬间她有很多想法，可是第一个冲口而出的却是：&ldo;那为何‐‐&rdo;为何还要娶崔家女呢？皇帝可以帮他把这婚事取消啊。&ldo;什么？&rdo;沈数有些疑惑。&ldo;没什么……&rdo;桃华其实很想能有机会去给崔秀婉诊一诊脉。那天疑心崔秀婉有孕之后，她又想了想，却又发现了一处疑点，就是崔秀婉看起来‐‐好像还是处子！女子是否破身，还是能从面目步态甚至脉象上看出来的，但这项功能在桃华那个时代已经是没用的了，所以爷爷只是提了提，并没有仔细教桃华。桃华当然也没有仔细学，因此在这上头是个半吊子，以至于看着崔秀婉只觉得模棱两可，不敢下结论。不过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就要被皇后一脚踢到疫区去了。&ldo;就是觉得，你受了很多委屈……&rdo;沈数笑得微苦：&ldo;其实皇上也还委曲着呢。&rdo;九五之尊难道就没有烦心事了吗？难道他的皇后是他愿意娶的吗？难道他的宠妃是他真正想宠爱的吗？就连他的孩子能不能存在，都不是他说了算的。更不必说他身边的那些人，有几个是能真正信任的呢？偏偏，他就算明知不妥，也不能动他们。就说太后吧，她是皇帝的嫡母，又是皇帝的养母，没有她，皇帝就不可能继位，所以在某些时候，她比手握大权的于阁老还要难对付，因为她代表着一个孝字。所以即使皇后在她的默许之下残害皇嗣，皇帝现在也只能忍。桃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孝道的苦，她也是尝过的。如果不是&ldo;不孝有三无后为大&rdo;，她又怎么会到最后跟家里断绝了来往呢？更何况这个时代，孝字比山还重呢。太后是皇帝的嫡母，更是沈数的嫡母，她压着皇帝，也一样压着沈数，而且更沉重。&ldo;王爷，纸条已经让人递进去了。&rdo;初一出现在屋门口，&ldo;这里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rdo;蓝田县离长安不远，马车疾驰，在蓝田与灞桥两县接壤之处，他们遇到了第一批前来的惠民药局之人。&ldo;蓝田县令已经着人将发病之人都圈了起来。&rdo;来迎接他们的是惠民药局副使，一脸惊慌的模样，在一行人中使劲地找，&ldo;郑院使呢？他老人家没来？&rdo;&ldo;蒋姑娘代郑院使前来主持治疟一事。&rdo;沈数神色肃然，唰地展开圣旨，&ldo;蒋院判是皇上亲封，尔等都要听从蒋院判指挥，若有懈怠不从，立斩不饶！&rdo;他身边几名侍卫立刻将腰刀齐齐拔出一半，雪亮的刀锋令人不寒而栗。&ldo;蒋院判？&rdo;副使脸都青了。皇帝这是开玩笑吗？派了个小丫头来，这是要让他们都死在这里吗？桃华并不理睬副使的目光，从马车上下来：&ldo;县衙的人来了吗？&rdo;&ldo;来，来了‐‐&rdo;一样呆住的县丞这才找回舌头，&ldo;蒋姑娘‐‐不，蒋院判有何吩咐？&rdo;天哪，他们还能保住命吗？&ldo;你现在立刻去组织些人，将各处的水洼用土填平，各家房前屋后，树上有洞的地方也用黄泥抹平。&rdo;桃华回头望望，她要的东西怎么还没送来。&ldo;做，做什么？&rdo;县丞莫名其妙。&ldo;灭蚊。&rdo;桃华明确地说，&ldo;立刻晓谕各家，必须灭蚊。此疟症正是蚊虫叮咬所致，因此杀灭蚊虫，才能让未病之人不再染病。&rdo;&ldo;蚊虫？&rdo;副使也是学过医术的，一时只觉得荒谬，这丫头片子到底懂不懂啊，&ldo;这不可能！疟症乃是疟邪入体！今年雨水多，草木腐烂生瘴，瘴又生邪，因此才‐‐&rdo;桃华打断他：&ldo;别胡说八道了。有人气之地不会生瘴，雨水多蚊虫便多，所以疟症才传播得快。你与其在这里废话，不如赶紧去办事！县里可有黄花蒿？让识得药材的人去找，要新鲜的黄花蒿。另外，这些措施都要告知洛南县，让他们一体照办！&rdo;副使挨了胡说八道的评语，气得满脸青紫，但看见沈数手里的圣旨，以及侍卫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忍气道：&ldo;疟疾非同小可，若是耽误了疫情，死的可是万千百姓！&rdo;他背后却忽有个衙役小声道：&ldo;我叔叔家里好像就是被蚊子咬了之后才得的疟症……&rdo;他不懂医术，但这位蒋院判这么一说，他倒想起来了。他叔叔家住得地势低，今年雨水大，房前屋后的蚊虫甚多，家里八口人，倒有六口得了疟症。其中两个成年人身体好，但是四个半大孩子却都倒了。那时候疟症尚未爆发开来，家里也只是延医诊治，他曾经去看过一次，几个孩子身上都有蚊虫叮咬的红包，说是跑到草里去玩了。邻居说是去水边撞了疟鬼，但现在听这位蒋院判的说法，好像也有道理呢。&ldo;真的？&rdo;县丞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有人来指挥，总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他虽然也觉得这位女院判不靠谱，但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她靠谱的‐‐这种时候谁都想有个希望啊‐‐现在听这衙役这么一说，倒巴不得是如此，连忙道，&ldo;既这样，下官立刻就带人去办！&rdo;桃华点头：&ldo;所有人都要仔细蚊虫叮咬，最好将头脸都遮一遮，家中烟薰，以防再病。&rdo;副使忍不住道：&ldo;那已经病了的人呢？&rdo;他们第一批人过来，已经开了药汤，但效果并不好。&ldo;所以才让人去搜寻黄花蒿。&rdo;桃华看他一眼，&ldo;你们用的什么药？&rdo;在晋代的《肘后急方》里就记载过，青蒿为治疟之药，但其实真正起作用的是青蒿素，偏偏中医所说的青蒿里头并不含青蒿素，真正有用的是黄花蒿，也就是一般所说的臭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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