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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1页）

&esp;&esp;蒲郁摇头，过了会儿看着吴祖清道：“谢谢二哥送阿令去游学。”

&esp;&esp;“小事。”

&esp;&esp;“阿令志向远大，我一直想她该去见大世界。这是我的愿望，因此，”蒲郁抿唇，“感谢二哥。”

&esp;&esp;吴祖清弯唇角，“我知道了，不谢。”

&esp;&esp;其实无需施如令嘱托，蒲郁也常去拜访张宝珍。

&esp;&esp;因南爷与陆俭安结仇之事，两方斗争激烈，一会儿这间赌馆发生打闹，一会儿那间烟馆遭打劫。租界巡捕睁一只眼闭只眼，由着帮派分子作恶。南爷的情人——情人之一的张宝珍的日子却不好过，南爷拨给她的用度日渐变少，不够开销。

&esp;&esp;蒲郁小心建议，何不重回百货公司上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宝珍偏骂蒲郁的不是。蒲郁只得多拿出部分工钱孝敬她，让她维持“自在”的生活。“自在”到底是什么，蒲郁说不好，大约是文小姐表面看上去那样。

&esp;&esp;文苓常做新衣，是吴祖清的好几倍。二人的订单轮番送到张记版房，有时师傅们做，譬如大衣类对廓形要求高的；有时蒲郁做。做好了总归由蒲郁送去，张裁缝隐约晓得有猫腻，也不再说什么。

&esp;&esp;蒲郁让人想挑错也挑不出，将来定是租界里的大师傅。张记的长工与贵客们皆这样说。

&esp;&esp;借由送衣服、改衣服，蒲郁得以与二哥见面。没有旁的人，悸动、暧昧气息于空气中流动，季节更迭变化似乎微弱了，无察觉。他们在客厅读大洋彼岸的信，在书房看书论学，也在空阔的园子里打网球。

&esp;&esp;蒲郁捡起落在地上的网球丢进球篓里，从吴祖清手中接过毛巾擦汗。

&esp;&esp;吴祖清道：“社会学理论你有个大概了，算一门课结业。”

&esp;&esp;蒲郁愣怔，说话还有些喘气，“我以为要深入研究。”

&esp;&esp;“再读下去，二哥该送你去大学了。那是学士们要研究的。从今日起，你大量读报刊杂志，时评、商业、娱乐，甚至新，不管什么只要你能找到的，去看去读。”

&esp;&esp;以前读报刊杂志是施如令喜欢，而蒲郁最不关心的。

&esp;&esp;蒲郁明白过来，如同学裁衣的过程，她在二哥这里刚开始

&esp;&esp;佣人发现的时候，张宝珍已陷入昏迷。佣人找到蒲郁，二人合力将张宝珍送往医院。张宝珍失血过多，在生死线上徘徊，最后救了回来，幸而没造成感染。

&esp;&esp;文苓从张记的师傅那儿得知此事，埋怨蒲郁有事也不说。吴祖清不便出面，文苓捎带他份儿，买了许多珍贵补品来探望。

&esp;&esp;张宝珍不想声张，除开这几个人，只给南爷写了信。哪知南爷收到信件，一点儿回音也没有。张宝珍茶饭不思，日渐消沉。

&esp;&esp;也就一两个月，张宝珍瘦脱相了。蒲郁急得日日守在公寓，煲汤、煎药。劝慰下，张宝珍多少吃一点，可吃了便吐，身体始终没好转。

&esp;&esp;蒲郁没办法，上门求吴祖清打点，将张宝珍强制送进医院疗养。左右不过打点滴，吃维生素，效果甚微。

&esp;&esp;张宝珍却还道：“放心，死不了。”

&esp;&esp;蒲郁心痛不已。

&esp;&esp;草长莺飞的时节，游学团的学生们回到上海。蒲郁去接船，施如令欢喜地诉说见闻，还道：“男人编造神话，制定宗教、律法，掌控世界规则，压迫女性，将女性囿于附庸。而今新女性追求解放，解放乳-房运动、废娼救娼运动，我们女学生也应当发声，表达我们的看法，支持妇女解放。回程在船上闲来无事，撰写了一篇杂文，想试着投稿受《新女性》……”

&esp;&esp;吴蓓蒂道：“阿令文采斐然，毫不夸张地讲，那是一篇令人深省的好文章，快让小郁看看！”

&esp;&esp;“阿令，”蒲郁想着如何措辞，“姨妈在医院，放了我们便去探望罢。”

&esp;&esp;施如令手中的皮箱哐嘡落地，急切道：“姆妈怎么了？”

&esp;&esp;“姨妈生病了，不很严重……”

&esp;&esp;“我现在就上医院！”

&esp;&esp;码头人来人往，施如令行李箱也不顾了，到路边招人力车。蒲郁替她向同学们礼貌道别，提起行李箱追上去。

&esp;&esp;二人来到医院，医院大堂喧闹，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一位护士瞧见蒲郁，两步作一步，道：“方才南爷来过，过了会儿我们再去换药瓶，张宝珍就不见了！”

&esp;&esp;蒲郁蹙眉道：“南爷将她接走了吗？”

&esp;&esp;护士道：“南爷先走了，他们说了些什么，很不愉快……这费用预存了许多，你们看是现在结算退回还是……”

&esp;&esp;蒲郁来不及搭理，转身要去找人。施如令不安道：“姆妈到底生什么病了？你告诉我呀！”

&esp;&esp;蒲郁道：“姨妈小产了。”

&esp;&esp;施如令愣住，被蒲郁拉上人力车方缓过来，哆嗦道：“你是说坏的南爷的孩子——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