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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点了点头，&ldo;我是想让底下孩子过得宽舒点儿，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规矩慢慢教，一气儿也吃不下一个饼。今天对澜舟媳妇是这样，赶明儿澜亭家的也是这样。何必婆婆媳妇弄得十世对头似的，与人为善不好么？&rdo;塔喇氏擦泪不止，&ldo;我要是有殿下这份心胸，我也就超脱了。我是太看重大爷，唯恐他有一点儿不痛快。唉，这会儿想想过于冒进了，殿下教训得极是。&rdo;婉婉置了半天的气，也有些累了，略说了两句软乎话，把她打发出去了。塔喇氏受了这么大的羞ru，从上房退出来的时候两颊通红，虽气涌如山，却不敢做在脸上。边哭边走，出了月洞门，经过跨院时迎面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王爷。王爷提溜个鸟笼子，脸上盈然带笑，大概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简直像退潮似的，一瞬笑容退得干干净净。那冷漠的眼神真叫人心寒啊，仿佛这个女人从来不认识，也不待见。她就是一块面目模糊的地，凭空给他长出了一根秧苗罢了。女人受了数落，要是这个男人能够让你依靠，早就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了。可惜她不敢，她知道他的厉害，惹恼了他，没准儿会把你脑袋拧下来的。她只有畏手畏脚地给他蹲安，&ldo;主子回来了……&rdo;他不带温度地看了她一眼，&ldo;你来干什么？&rdo;她听明白了，唯恐她的出现给他的心肝ròu添不痛快，哪怕哭着出来的是她，他担心的依旧是上房那个，这就是男人！她把哽咽都吞了回去，靠不上他，只有靠自己。她做小伏低的，垂着眼说：&ldo;奴婢犯了错，来求殿下原谅。殿下宽和，并没有责怪奴婢，可奴婢心里更过不去了……&rdo;原以为他会问问出了什么事，谁知他拧眉打量了她一番，&ldo;既然知错，往后就自省吧。她是闲在人，不爱问世俗，你们在那边府里安生，别给她添麻烦，要不就回松江府去吧。太妃近年有了岁数，她自己也说愈发惫懒，你行事应当更谨慎。&rdo;说着举步要走，忽而又顿下了，冷声吩咐，&ldo;没什么要紧的，少往这头跑，她身上不自在，那些芝麻绿豆的事儿，别搅得她心不宁。&rdo;果真是稀罕到骨头fèng里去了，说完这通话，错身扬长而去。她站在那里，只觉两旁的花墙开始飞速旋转，心头一拱一热，险些吐出血来。爱与不爱，云泥之别。就算她有儿子，这儿子在他眼里，恐怕也抵不上合德长公主。她本以为能够母凭子贵，儿子都成了人了，自己总该熬出来了，谁知他的不耐烦，依然如故。他心里眼里只有那个正头老婆，否则不会因为儿子误闯了她的闺房，就把人一顿好打。打完了不解气，还要发配到军中去，他们母子在他跟前算什么？不及人家一根头发丝儿！她失魂落魄出了二门，她的丫头在外等着，一见她便迎上来，压着声儿问：&ldo;怎么样？那位说什么了吗？&rdo;在所有人的想象中，长公主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可今天这顿排头，她算吃得够够的了。她摇摇头，连话都不想说，那个不识时务的又道：&ldo;奴婢刚才看见王爷进园子了，主子遇上了吗？&rdo;她鼻子一酸，&ldo;遇见又怎么样，都是空的……&rdo;耷拉着两肩，木蹬蹬走出了长公主府。那厢良时得了个新鸟儿，在婉婉跟前献媚邀宠，&ldo;这机灵鬼儿会学蝈蝈叫。&rdo;他撅起嘴，打着哨儿引导它。婉婉含笑等着，不久果真见它咕咕地叫起来。良时更得意了，&ldo;它还会唱《十八摸》，一摸呀，摸到呀……&rdo;那鸟儿太可恶了，拍着翅膀绘声绘色大唱：&ldo;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脊梁边，并分的麒麟在两边……&rdo;婉婉一下子红了脸，&ldo;敢情是个淫鸟儿！你从哪儿淘换来的，尽唱这淫词俗调！&rdo;她一向端庄得让人生畏，不经意间流露出小女孩儿的情态，实在可喜可爱得紧。她嗔归她嗔，他挨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搂进了怀里。鹦鹉还在聒噪，鸟声鸟气儿唱着：&ldo;七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胳膊弯&rdo;，侍立的人识趣地退出了里间，临走把门给掩上，放下了门帘子。婉婉起先还不高兴着，他一回来，那点不顺心就云开雾散了。她喜欢两个人腻在一起，彼此那么熟悉，用不着掩藏，他的心思她都知道。他供在她胸前，她只是轻笑。温柔抚摩他的头发，每一次心里都打着颤，无限地纵容他。罗汉榻上地方够宽敞，榻上铺着褥子，熏得很香，跌进去，撞起一蓬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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