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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太热闹了，处处皆是霓裳倩影。她听不惯那些西洋打击乐，自己裹着披肩往园子里去。因为入了夜，又有雾，外面几乎没有人。这样正好，南钦喜欢安静，她在海外兜了一圈，看到无数的新潮景象，骨子里还是老式的作派。也许有点土，她倒是更喜欢以前的生活，夏天的时候坐在穿堂里，拧开无线电听《义妖传》。门口老妈子点上煤球炉，煤饼和着木屑燃烧的气味随风扩散，有种很平实的家常味道。现在想起来，连父亲大声咳嗽的声音都觉得亲切和温暖。花园里的棕榈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她在小径上慢慢地走，突出地面的鹅卵石拱着脚底心，有些痛，但痛过之后浑身舒慡。回过头看大帅府，那座庞大的建筑溶在夜色里，隔着雾气迷迷滂滂，连檐头的灯都发淡了，恍在世界的另一端。她驻足看了很久，再挪动时发现前面有人，一步一步，也是缓缓的。大概是哪位客人出来醒酒吧！花园四围竖着半腰高的景灯，十步就有一盏。她循声看过去，薄雾后面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斯文内敛，嘴角含笑，是寅初。她微微惊讶，&ldo;你也在这里啊！&rdo;寅初笑了笑，&ldo;里面有点闷，还是外面好些。&rdo;他是克己的人，每一道目光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水一样滑过她的脸，温声道，&ldo;既遇上了，一起走走吧！&rdo;南钦不置可否，但是悠着步子和他并肩前行。两下里无话，她心里却在思量南葭，想打听一下她的现状，刚要问他，他却率先道，&ldo;那么久了，今天才有机会和你说话。你过得好不好？良宴对你好吗？&rdo;南钦说好，其实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好与不好。虽然良宴总让她不痛快，但是夫妻间的事也不足为外人道，谁家没有一点矛盾呢！寅初点点头，&ldo;过得好就好……&rdo;声音渐次低下去，隔了一会儿才道，&ldo;良宴这样的出身和性格，我以前生怕你应付不了。眼下看情况，一切都顺遂，我就放心了。只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总归亲戚一场，从你出国以后就不常联系了。那时候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打电话，有几次我到了美国想去看你，但是苦于没有地址，在街头徘徊了很久，最后只得回旅馆。&rdo;南钦心头颤了下，以前的事飞快从脑子里掠过去，不过一瞬又消弭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抱着胳膊说：&ldo;你多心了，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年纪越来越长，不能总想着依靠你们。况且你生意忙，我再打搅你，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rdo;&ldo;是吗。&rdo;他两手cha在裤袋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换了个轻松的语调，笑道，&ldo;我刚才想请你跳舞，只是同南葭离婚不久，也要避讳外面的传闻。你的舞跳得不错，是在国外学的？&rdo;南钦随口应个是，她的思路和他不在同一层面上，还在怅惘他们的婚姻，无限惋惜地说：&ldo;我没想到你们会闹得这么不可开交，我也劝过南葭很多次，可惜她不听我的。&rdo;寅初倒是无关痛痒的样子，&ldo;这种事劝也没有用，她过得不快乐，我同样觉得痛苦。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撒开手，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各自须寻各自门。她有她想追求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就此拖累一生，所以分开更好。只是奇怪，在法院里反而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真的是夫妻缘尽了，做朋友也许更合适。&rdo;结婚五六年，到头来说适合做朋友，实在是有些讽刺。露水寒浸浸的，南钦觉得冷，抚了抚手臂道：&ldo;你们做这个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如果对大家都好，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罢！&rdo;寅初点头，&ldo;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她将来有需要，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毕竟夫妻一场，情分总还是有的。&rdo;见她瑟缩也没言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她慌忙推辞，他手上用了些力道，&ldo;别这么见外，我和南葭离婚不假，对于你，依旧像小妹妹那样看待。&rdo;他的西装有宽阔的肩，把她整个装进去也显得空荡荡的，有点没着没落。又是长时间的缄默，雾气越来越重了，面对面几乎看不见人。南钦觉得很不自在，到底还是把衣服还给了他，&ldo;出来有阵子了，我怕良宴找我。姐夫进去吗？雾太大了，别受了寒。&rdo;她习惯叫他姐夫，出了口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一时有点讪讪的，&ldo;你瞧，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了才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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