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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1页）

&esp;&esp;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会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吗？沧玉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然而从这绿裙女郎的身上，他又发现不了任何异状，她的确是个凡人。

&esp;&esp;人分各种各样的，难不成这次运气这么差，遇到了外表淑女内心恐怖的血腥玛丽夫人不成？

&esp;&esp;“你要是再这么看着他。”玄解直起了身体，他刚刚靠着一边的小树上，投身在月老庙狭窄的小径边，被阴影遮得密不透风，此刻从容沐浴在月光下，那张薄情而冷淡的脸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我就把你的那对眼珠子挖出来。”

&esp;&esp;玄解并没有开玩笑，他在跟随赤水水受训的十几年里，的的确确挖过足够多野兽与妖精的眼睛。这点上任何修炼有成的生灵跟凡人没什么不同，即便有了神识，脆弱的眼睛仍旧是生灵看待世界最常用的途径，剧痛跟失明会让它们混乱发狂，从而失去理智。

&esp;&esp;花木诞生的妖精倒是对眼睛不在乎，然而它们怕火，这对玄解而言就比挖眼睛还要更轻松容易了

&esp;&esp;在战斗里失去理智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发狂战死，要么发狂两败俱伤。

&esp;&esp;落在玄解手里的妖，从来没有

&esp;&esp;沧玉做了个梦。

&esp;&esp;自从成为大妖之后，他就很久都没有做梦了，更别提这个梦特别奇怪。

&esp;&esp;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如同巨大的黑幕将世界包裹了起来，仿佛触手可及，阳光未能破开厚软的云层，青灰色的云絮惨淡地飘动着，隐约有光。沧玉就站在长长的英水边，赤着脚，他的白衣已经被泥土沾染了，有些缺损，地上散落着很多分不清种类的碎片。

&esp;&esp;钢筋铁骨的大楼与青山绿水的青丘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片荒凉的废土。

&esp;&esp;大概是那些大楼的缘故，青丘变得很不一样，沧玉之所以能看出这是青丘，是因为他的小木屋就在视野尽头。而英水流淌着，穿过幽幽溪涧里丛生的兰花与青竹，他记得这是自己刚来时的一处休憩之所，还曾在此见过那些小赤鱬。

&esp;&esp;英水已经干涸了，仅剩下的一点水，也都被污染了。

&esp;&esp;沧玉走着走着，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可不觉得痛，低头看了看，鲜血没有从脚下流出来，被割裂开的伤口飞快愈合，本该红润的肤色此刻苍白如死肉，伤口愈合后留下如蜈蚣般狰狞的疤痕。

&esp;&esp;“你们青丘的妖怪……或者说是你，居然喜欢住这样的屋子吗？”

&esp;&esp;大楼倾倒了大半，半截身体没入土中，透明的玻璃蒙上了尘灰，破碎的窗口投射出无声的黑暗，青苔与杂草密密麻麻地纠缠在裸露在外的赤褐色钢筋上。沧玉觉得它似乎有点眼熟，然而想不起来什么，只觉得与脑海里的现代建筑物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esp;&esp;低矮的树木围绕着，泥土皲裂开来，露出光秃秃的根系纵横四野，如厉鬼的爪牙一般将高楼缠紧了，泛出荒凉的死气。

&esp;&esp;沧玉慢慢走近了些，冥冥之中有些东西促使他走进这栋陌生又熟悉的大楼，哪怕它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esp;&esp;那声音似男似女，在空中环绕着，带着轻灵的笑意，余音仍旧震荡在空中，最初听起来像那位绿裙女郎的笑声，而后听起来又像是个汉子粗哑的声音了。

&esp;&esp;玻璃里有个倒影。

&esp;&esp;沧玉没去理会那声音，他就走过那些干燥的树根，这些植物已经死去多年了，随着这栋大楼一同埋葬于此。

&esp;&esp;那些树木是仅剩下的，其他的大概全死了，泥土暴露出的根系太多，盘根错节地形成了一条诡异的道路。这让沧玉走起路来有些艰难，他的身体沉重起来，没有妖身那么轻盈平衡，摇摇晃晃地走在树根上，总算平安无事，慢慢接近了完好无损的那片玻璃窗。

&esp;&esp;玻璃完好如新，既没有破损，也没有蒙尘。

&esp;&esp;一个人倒在楼房之中。

&esp;&esp;沧玉看不见对方的脸，玻璃窗那么清晰，然而内部太过黑暗，他失神地伸手抚摸着玻璃窗，害怕自己看清楚，又恐惧自己不清楚。他很缓慢地跪坐了下来，一下子觉得喘不过气来，地上没有血，那个人就这么平静地死去了，无人问津，与这栋钢铁铸造的大楼一并尘封。

&esp;&esp;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同样没有姓名。

&esp;&esp;只是死去了。

&esp;&esp;沧玉贴着玻璃窗，觉得心脏传来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忘记了玄解，忘记了月老庙，忘记了那盏载着情意的狐狸莲花灯。

&esp;&esp;他被一同埋葬在这废墟之中。

&esp;&esp;很快，沧玉就被什么东西卷着拖了出去，他几乎无力反抗，砂石摩擦过身体的感觉并不痛，只是衣服被撕扯破损，好在足够柔韧，并没有变成碎布，只是又再度沾染上了许多污泥。

&esp;&esp;“你不信任任何人。”

&esp;&esp;一个生物站在那里，它是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略有些半透明的，个子很高。

&esp;&esp;若说沧玉是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这生物少说有十尺，它蜷缩着腿坐在了树根上，尽管没有五官，仍能感觉到它的悠闲自得。

&esp;&esp;“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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