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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宴（第1页）

&esp;&esp;一驾宽敞的锦绣马车从修文坊郑府门首缓缓驶离，仆人婢女前后拥随护道，排开长长两列，煞是端正气派。车舆内一正一侧坐着两个女子，便是长媳崔氏，次媳云安。今日是申王府探春宴之期，妯娌二人正是去赴宴的。

&esp;&esp;云安有梅花钗相伴，早是气定神闲，因不与崔氏同道，只低头默默，两手盘弄裙上的衣带。崔氏却看了云安多时，一来觉得这丫头长成了不少，更则是有话想趁机说。

&esp;&esp;“云安啊，你是天章十二年四月初六的生日，到今年整是十五岁，及笄之年，你可想长嫂怎么替你办生辰宴啊？”

&esp;&esp;崔氏脑中计较着，忽而拉过了云安的盘弄衣带的手。云安倒不能一时抽手，依着坐近了些，回道：

&esp;&esp;“难为长嫂把我的生辰也记得这样清楚，只是我素来不喜张扬，在家时，阿娘都依着我随意，长嫂便不必操办了。”

&esp;&esp;崔氏未必真心揽事，不过行个场面，亦好顺水推舟：“近来虽是事繁，但你的生辰宴怎好疏忽？濡儿和修吾也会想替你作兴的。”

&esp;&esp;云安若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许真还辨不出崔氏的本意，可近来府上的事不但多，而且奇，她又哪里不明白轻重？这一句，要紧的唯有两个字“事繁”。

&esp;&esp;“是啊，长嫂最近的事也太多了！原本是为周家议婚，如今却成了三郎娶妻，一外一内，分别就大了。”崔氏懂得顺水推舟，云安亦不必她饶舌，索性挑明，看她还有什么心肠。

&esp;&esp;“这谁能想到呢？”崔氏倒喜云安心直口快，佯叹了声道，“还是三郎自己来求，他母亲先也不知，我和你大哥还担心……担心你有什么不爽快，起初也觉得不妥。”

&esp;&esp;云安听罢笑了，心想，先前她闹“出走”时，崔氏当面也不曾说破她是因为周燕阁不快。这时忽而讲这私话，好像多么体贴，心里却未必有这好意。恐怕也乐得作壁上观，等她以后与周女盘斗。

&esp;&esp;然则，云安虽不喜周燕阁，她与三郎的婚事也意外，但进门之后便为妯娌，云安既有胸怀接纳，也有头脑周旋，还有二郎护持，并无可虑。至多，再防备崔氏一层，防她添油加醋罢了。

&esp;&esp;崔氏这头，原探得郑楚观的口风，并不大支持周郑联姻。其奈三郎自己寻上来，而黄氏虽追来，亦无表态，辗转又同意了。这等天时地利人和，怎么不教崔氏动心？她无须沾一点嫌疑，便能坐山观虎斗，倘若有事去劝解，还能再落一个贤名，这俯取仰拾之间，净是坐收渔利的美事。

&esp;&esp;既然已将崔氏看透，云安自然一装到底，好话谁不会说：“长嫂说哪里话，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周师妹进了门，不论依与二郎同门之情，还是依照家礼，都该唤我一声二嫂。我做了嫂子，也学长嫂做嫂子一样，弟妹但有错漏之处，我只教导她，诚心待她，便自然能和睦相处。倒还是长嫂费心，以后多了位弟妹，要多担待一份了。”

&esp;&esp;这话讲得崔氏暗里一惊，生出几分佩服——既自尊自重，又奉承讨好，更连周燕阁都一并包涵了，不必她再做好人，说多余的话。

&esp;&esp;“如此，我也放心了。等过几日闲了，你就到我那里去，我们一起商议婚事，也请云夫人同来。”

&esp;&esp;眼见该说的话都说了，崔氏也不忘最后拉上云安，但云安也知，她去协理婚事是早就讲定的。不过另想，事情有了变化，不看周燕阁，也得看云夫人母子的情面，她不能过于回避。

&esp;&esp;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墙却非要倒在君子身上，君子只能见一块砖，便搬开一块砖了。

&esp;&esp;“好，云安自然效劳。”

&esp;&esp;……

&esp;&esp;与修文坊隔洛水南北相望的承福里，是洛阳城中宗室皇亲聚居之地，申王府便座落在里坊的十二年生人，再有数月就十五岁了。”云安规规矩矩地回话，心想，这王妃当真一点架子都没有，随和得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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