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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麦一怔,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笑道:「我在想,小凌啊,你的精神真不错,看来一点也不像一夜没睡好刚刚晕过去的人……」「小凌,你又淘气了。」「小凌,你这次又惹了谁了?金总管还是李叔?」「小凌,可怜见的,你就这张脸还能见人,现在却变成这样。」「小凌……」一路走来,莺声燕语无数,有软语温存的,有数落调笑的,皆带着关心之意。凌晨笑眯了眼,全不在意自己一张脸像打翻五色盘般精彩,反而变本加厉地见到美人就招呼,换来更多的惊呼与关怀——自然,也少不得那些素来瞧他不顺眼的人的白眼。进入院子,谢瑾已用过早膳,正在廊下散步消食。见到凌晨之脸,又骇又笑,颦眉道:「小凌,你怎么伤成这样,也没人来跟我说声。」「这伤是早上才出现的。」凌晨瘪笑着,想一语带过负伤原因,「大小姐这么早就打扮整齐,要去兴安寺烧香么?」「嗯。今天是佛诞之日。」瑾儿瞧了会儿他的脸,估量他不会说,也就作罢,道:「你昨天也去了观月楼?」「嗯。」凌晨漫应了声,不再开口。「如何?」瑾儿见他神色,虽知不会有好答案,还是再问了次。「大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凌晨一脸不悦。「下决定的,并不是我啊。」瑾儿轻声笑了起来,「这件事,没有谁能单独下决定的。」凌晨闷闷地撇着唇,「那你去烧香请菩萨保佑一切顺利吧,我去万花楼看杂耍去了。」「你这张脸……你确定是去杂耍而不是被人看么。」瑾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哼哼。」少年不悦地鼓起了脸。四人抬的轿子在街上走着,前后跟着两个护院,轿子一边是侍女红绡,后面还跟着两位提着篮子的婆子。谢府一行人从兴安寺烧完香,正要回府,不料半路上,突然有人挡道。「耶,这不是谢大小姐的芳驾么?」挡轿之人一脸嘻哈,斜带着太岁帽,笑道:「不对不对,再过不久就该叫声大嫂了。大嫂请恕小弟失言之罪~」红绡叱道:「哪来无礼登徒子,大众广庭下,敢挡我家小姐轿子!」那人见了红绡,眼睛一亮,笑道:「也是小美人一个,将来我这大哥娶了你家小姐,你便也从了我吧,正好一人一室,岂不快活。」红绡又羞又气,俏脸发白,示意轿夫们抬轿绕过去,不理这浑人。却被那人挡来挡去,时是时嘴上吃几句豆腐,气得直跺脚,正想让护院来解决这人,却见他好端端地,突然便摔了个五体投地狗啃泥。这一变故出入意料,红绡见那人摔在地上的狼狈相,也不管他是怎么摔的,掩唇直笑。周围路人也跟着哄堂大笑。男子涨红了脸,怒道:「是谁,是谁把核桃……」「核桃核桃我的核桃……」他这边骂着,那边街头也有人在叫着,「不要乱滚乱跑让开让开……啊,找到了!」青衣小帽的少年一把抓住男子足边绊倒他的罪魁祸首——核桃,笑道:「你真能跑,你真能溜,不过你再能跑再能溜,也逃不开区区的手掌心啦……嗯,你坐在地上干嘛?摔倒了吗?那我拉你一把,来。」男子看着少年伸出的手,还有完全不知发生何事的灿烂笑容,脸色越来越黑,怒从心头起,吼道:「来人啊!把这不长眼的小子给少爷乱棍打一顿!」一声令下,两旁顿时涌出一批黑衣短打,结实精悍的男子,正是王家三少爷身边闻名的十二虎。红绡吓了一跳,看看己方人数,心下大是不安。少年也吓了一跳,跳开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见你摔了,好心要扶你,你倒恩将仇报……」「你以为本少爷是怎么摔的!」男子气得越发不打一处。围过来的王家十二虎里,有一人嘿笑了声,「果然是这小子!正好新债老债一起算!」少年早看出围来的王家数虎里正有那日观月楼外被安秀才暴打之人,闻言只是叫苦,干笑道:「这位兄弟,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终于见到一旁轿子与红绡,忙一把跳了过去,大喜道:「何况王大少爷不正想娶我家小姐么,如果得成好事,王谢二府就是亲家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红绡在旁皱眉,伸手掐了少年一把,「小凌,你在胡说什么!」「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嘛哈哈哈哈……」凌晨干巴巴笑着,头靠过去,小声道:「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王家小三蛋有备而来,这么多人,我们才两个护院。不拖到谢爷知道过来,你们说不定会被他拖入王府,生米做成熟饭……」话没说完,又被红绡掐了下。红绡虽知凌晨多半在唬人,但想到刚才王三少说的话——小姐没事,自己可不能担保也没事。打了个寒颤,红绡闭嘴任少年去胡说。「你倒提醒了我。」王二少在手下的扶持下,终于站起身来,一脸邪谑笑意,「如果成了亲家,本少爷还真不好对你怎样。所以,要打就要趁现在对吧!」「不是这样说的吧,区区哪知在那么远的街头掉了一粒核桃,居然会绊到你老人家。这核桃真是罪该万处难辞其咎!区区绝不偏袒,要杀要砍要剁要吃,全由三少爷了!」凌晨一脸牺牲地递上手中的纸袋。「你把王爷当成什么了!」王三少旁边那黑衣人见王三少勃然大怒的脸色,忙一掌拍开纸袋。不料纸袋居然破开,一阵红色烟雾升起,王三少防范不及,吸入了点,阿嚏阿嚏,顿时眼泪鼻涕一起流,糊了一脸。他身旁的虎卫也遭了殃,跟着喷嚏打个不停。凌晨早就以袖掩面后退,见状吐了吐舌头,「区区好像忘了说,区区喜欢核桃沾着辣椒粉吃……现在说应该还不晚吧~」边说边扯着红绡,示意轿夫们快点抬轿走人。「蠢材!」王三少气极败坏赏了那个帮倒忙的虎卫一巴掌,怒道:「还不快追!老子今天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是是。」黑衣虎卫要追,但眼前泪水模糊看不清路,地上又横七竖八滚了不少被打下来的核桃,不小心一脚踩上,又绊倒了几人,爬起身后,个个怒发冲冠,发誓捉到那小子,定要抽筋剥皮。王家十二虎的名号到底不是白叫的,一地核桃虽让他们乱了套,但谢家这边,四人拾着轿子跑,速度大小不一,跑得不快,没几下,又被王家虎卫们寻到了。眼见快被追上,凌晨看下左右,忽然对轿夫道:「别往右边,跟我来!」往右边是回谢府之路。轿夫们不理少年之话,依旧往右。少年眉一沉,一手握住轿杆,生生顿住轿子冲力,喝道:「跟我来!」他这一声大喝,轿夫们心中齐齐一惊,险些摔下轿子。正不知所措,轿内,谢瑾轻声道:「按小凌说的去做吧。」有了小姐的命令,众轿夫忙跟着凌晨走。凌晨直走片刻,向左边弯去,小街小巷里让大家晕头转向地七弯八转,轿夫回头,见离谢府越来越远,却还没摆脱王家虎卫,不由心下叫苦,怨小姐不该听这惹事小子的话,却见凌晨停下脚步,眉开眼笑地高声叫道:「王少爷,又见面了,稀客稀客。」前方一人鲜衣怒马,被侍卫们簇拥着的,正是王裴。他正从茶楼里出来,见少年带着顶轿子气喘吁吁地向自己招呼什么稀客,不由哑然。轿夫们一路扛奔,此时再也撑不下,一见少年停下身,便也将轿子落了地。红绡捂着腰俏脸惨白,而那些婆子们,早在王三少生事时便已悄悄离开,没遭这池鱼之殃。王裴见这一群伤兵残将,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见后面大呼小叫追来的,正是自己三弟及他的虎卫。这下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王裴马上铁青了脸,「三弟,大街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给我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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