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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第1页）

&esp;&esp;筋疲力竭之时，原本麻痹的痛感竟又变得明显起来。双脚和手腕上的疼痛尤其强烈，她只得依着石壁缓缓蹲下，将磨破皮的手腕轻轻搁在膝上。

&esp;&esp;他也停了下来，踌躇了一下，在离她三尺的地方蹲了下来，转过头去凝望着她。

&esp;&esp;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茫然无助愤怒哀伤的一面，也从未见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esp;&esp;“泱泱，”他试探着开口，小声道：“你一眼都不看我，你、你不再爱我了吗？”

&esp;&esp;她微微阖上了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

&esp;&esp;她早就硬气不起来了，可一时间找不到台阶下，若无缘无故就服软，那也太莫名其妙了。

&esp;&esp;“泱泱，我找了你许久，自从得知你要去庆阳和亲，我就急疯了……”他喘了口气，声音突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esp;&esp;“你不在的日子，我一个人受了很多罪，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到了汉阳之后，我设法给你写信，但从未收到过回音，我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我和平襄郡主订婚只是权宜之计，我带着一帮残兵败将能做什么？我向赵王借兵，也得有正经名头吧？泱泱，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esp;&esp;“泱泱，如今不比从前了，整个安定和武威南部六座城都是我们的，前些日子刚拿下泥阳，离庆阳不过八百多里，总有一天，整个北地郡都将是我们的……”他的声音越来越热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esp;&esp;她满心震撼，有些不敢相信。安定郡原本是崔氏的地盘，之前被雍伯余占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三度易手。而且泥阳为北地前哨，有洛河纵贯南北，若以此为据，徐徐图之，倒是真的可以为攻打庆阳做准备。

&esp;&esp;“泱泱，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到底想要什么？”她对他的功绩似乎毫无兴趣，他不由得忐忑起来，往她身边挪了挪，见她并未反对，便轻轻靠过来挨着她的手臂，用乞求的语气道。

&esp;&esp;“我想杀了崔晏。”她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esp;&esp;“好、好、好，”他连声说道，本能地转过身将她拉到了怀里，紧紧抱着拍哄道：“正好为夫也有此念，不如交给为夫去办，你好好歇息，什么都别想了。”

&esp;&esp;她终于不用去想怎么服软，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esp;&esp;他的身躯微微一震，继而轻轻战栗着，像是太过激动又像是无所适从，两只手臂不由得收紧，她觉得浑身骨骼都快被揉碎了。

&esp;&esp;“我回来了，泱泱，我终于见到你了。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守着你，再也不离开。”

&esp;&esp;耳畔响起奇怪的话语，怀真的手臂突然僵了一下，猛地明白过来——是他，他回来了。

&esp;&esp;同行就许他们抢我的公主，不兴我抢他……

&esp;&esp;他抱得太紧，胸前衣衫上的泥沙蹭到了她脸上，她想起来那是自己扔的，一时间感到无比羞愧。

&esp;&esp;她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想着应该先道歉，可是却有些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esp;&esp;他却似乎心有所感，轻轻放开了她，低头端详着她的脸容，有些紧张地等着，想知道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esp;&esp;怀真受不了他满是殷切和期许的目光，只得缓缓抬起眼帘注视着他。

&esp;&esp;这半日来她第一次看他，只一眼便心如刀绞，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何说自己受了很多罪，因为所有的忧患和磨难都明明白白地刻在脸上。

&esp;&esp;一年多未见，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蓬勃朝气已经荡然无存。

&esp;&esp;原本澄澈如秋水般的眼神如今变得沉稳笃定，眉宇间愈发坚毅，黝黑憔悴的脸上似有几分病容，才二十出头的年龄，身上却有了沧桑之感。

&esp;&esp;“我现在变丑陋了，也变老了，”他读懂了她的眼神，自嘲道：“你肯定一时间不习惯，我都害怕你认不出我来。”

&esp;&esp;她鼻子发酸，深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怕一开口会带上哭腔。

&esp;&esp;他握住她的手贴在左眼上，语气轻松道：“泱泱，你没发现我多了只眼睛吗？”

&esp;&esp;她的泪意顿时消散，忍不住破涕为笑，手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带着浓浓的鼻音，“这里又没有。”

&esp;&esp;他也笑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esp;&esp;她好奇地观察着那只眼球，不知什么做的，可以映出前面的河流树木以及天光云彩，其间似乎还有光晕流转，除了触感又冷又硬，几乎能以假乱真，“这个……看不见吧？”

&esp;&esp;她突然冒傻气，话一出口两人都不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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