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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绹眼望顾师言,意似商量。顾师言问:“若赵归真不肯说又当如何?”源薰君道:“小王只问他一句话,无论他回答与否,小王就足感公子之情了。”顾师言看了尉迟玄一眼,尉迟玄点点头。顾师言道:“那好,就有劳尉迟先生去请赵道长出来一见。”过了半晌,就见赵归真在前尉迟玄在后,来到厅堂。赵归真一见源薰君,脸现喜色,道:“殿下还没忘了老道,多劳挂问。”源薰君冲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将锦帕展开,众人见那锦帕上歪歪斜斜有几行蝌蚪文字。源薰君缓步上前,将锦帕展示给赵归真看,问:“敢问道长,吉备真备是否就藏匿于此间?”赵归真脸现困惑之色,似乎源薰君此问令他非常不解。忽听尉迟玄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挥掌拍向源薰君肩头。源薰君飘身疾退,佐佐木兄弟踏前一步,护在他身前。尉迟玄并未追击,却扶住赵归真。顾师言这才看清赵归真心口插着一把薄薄的尖刀,赵归真的脸色极其古怪,长眉抖动,抬手指着源薰君,想要说话,舌头竟已打结般转动不灵。顾师言惊怒交加,上前抓住赵归真的手,不住叫“赵道长赵道长!”赵归真张口结舌,猝然死去。顾师言扭头瞪视源薰君,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令狐绹惊道:“源薰君殿下,你在我大唐行凶杀人,恐怕脱不了干系吧!大唐律只认法不认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源薰君彬彬有礼道:“让大人受惊了!小王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大人可知这老道是谁?”令狐绹怫然道:“总是大唐皇帝的子民!”源薰君道:“令狐大人,这老道便是当年被宪宗皇帝赐死的罗浮山道士赵归真。”令狐绹知道当年赵归真之事,奇道:“赵归真早已被赐杖死,如何能活到今日?”源薰君道:“朝中多有识得赵归真者,小王绝无虚言,即是顾公子他们也早已知道这老道便是赵归真。”顾师言怒极,大声喝问:“源薰君,你到底是何居心?”源薰君一副优雅从容的派头,道:“小王深爱羽姬,你夺我之爱,要对羽姬施以邪术,小王岂能让你得逞!”此言一出,藤原良房等俱各大惊。尉迟玄突然大步向源薰君冲去。佐佐木兄弟齐喝道:“停!”刀随声出,斜劈而下。尉迟玄倏地加快速度,竟游鱼般从二人合击下穿过,立在源薰君面前。源薰君脸上变色,欲待闪避,尉迟玄一手已闪电般搭上他肩头,顿觉半边身子火热,那只大手就像是沉重的磨盘一般压在他身上。佐佐木兄弟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尉迟玄怒道:“你好歹也是一国王子,竟如此使诈,不怕有辱身份吗?”源薰君把无耻当洒脱,道:“兵不厌诈!哈哈,赵归真已死,你们留着羽姬也没用,不如把她还与小王,小王定有重谢。”尉迟玄喝道:“那种妖妇我一刀两段!”源薰君笑道:“顾公子可是舍不得,她是衣羽呀,就算她再坏,你们也不会伤害她。”源薰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尉迟玄甚是恼怒,手臂用力,压在源薰君肩上的大手就像一座山,源薰君骨头“格格”直响,禁不住弯下腰来。尉迟玄喝道:“跪下!”源薰君脸涨得通红,死命相抗,但肩头那座山越来越重,似非血肉之躯所能抗衡,身子被压得矮了半截。一边的藤原良房惊慌道:“尉迟先生,请千万高抬贵手,饶过我们殿下。”双膝跪下。令狐绹也道:“尉迟先生,王子是远来的贵客,伤了他有损我大唐礼仪之邦的美名。”尉迟玄心下暗暗惊叹,即便是匹健马也经不起他这一压,而这日本王子竟还能苦苦支撑,武功之强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尉迟玄手上劲力蓦然撤去,源薰君陡觉肩头一松,原本竭尽全力相抗,此时收势不住,身子疾弹而起,竟冲破屋顶半天没见下来。下卷三十、伤心灞陵三尺雪藤原良房急叫道:“殿下殿下。”其中一个佐佐木飞身上了屋顶,叫道:“左大臣阁下,殿下走了。”藤原良房等人匆忙告辞而去。衣羽和萦尘二人闻讯赶来,见赵归真尸横就地,一时都愣住了。身后传来玉鬘的啜泣声。顾师言满眼是泪,望着衣羽,道:“衣羽,对不住,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赵归真已死,一切希望全部断绝。衣羽却还平静,上前用手帕替顾师言拭泪,道:“顾训,你不要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是上天注定今世无缘的。”众人恻然。过了两日,尉迟玄向杜瀚章、顾师言等人辞行,前往曲阜,登泰山,践故人之约。云天镜欲待随行,尉迟玄道:“天镜,你护送顾公子他们南归之后,就回你的湖州镖局,为师闲云野鹤漂泊不定,你是有家世之人,好自为之吧。”云天镜、顾师言、杜瀚章、温庭筠等人送尉迟玄出了朱雀门。尉迟玄抱拳道:“各位不须远送,有缘还会相见,保重!”一催胯下黄鬃马,单骑远去。众人打马回城,迎面见数十骑拥着郓王急急赶来。郓王一见顾师言等人,忙问:“尉迟先生走了?”云天镜从怀里抽出书信一封,递上道:“回王爷,吾师走得仓促,不及向王爷当面辞行,这里有书信一封,请王爷过目。”郓王拆信匆匆一阅,道:“小王来迟了一步,不及为尉迟先生当面饯行,憾事!”郓王如今大权一揽,国事繁忙,只在马上于顾师言等人寒暄了两句,便即回宫去了。顾师言回到杜府,就去见衣羽,衣羽时日无多,他要尽量多陪陪她。衣羽也总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对顾师言道:“顾训,你带我去见鹎蜜女王,我有话问她。”顾师言犹豫了一下,担心衣羽看到她从前的容貌而伤心。衣羽道:“没事的,你带我去吧。”鹎蜜也拘在花园假山下面的密室内,手足铁链缠绕,见到顾师言与衣羽,鹎蜜道:“顾公子,赵归真已死,你还关着我做什么?不如放我出去,也算成人之美!”顾师言见她说得这般轻松,不禁怒气勃发,正欲叱骂,听衣羽问道:“鹎蜜女王,你即便能嫁给源薰君回到日本,又如何能重建邪马台国呢?”鹎蜜冷冷道:“你为情所困,背叛国家,有何资格与朕说话?”鹎蜜在衣羽面前竟是盛气凌人,自称“朕”。衣羽侧脸问顾师言:“顾训,我以前说话就是这样子的吗?”顾师言道:“她怎么能和你比,她虽然占了你以前的身体,但恶毒本性时常流露,怎及你温柔可人!真不知源薰君为何为喜欢上她?”鹎蜜闻言大怒,道:“不喜欢我,难道喜欢这鸡皮鹤发行将就木的大美人?”衣羽掩面哭泣。顾师言怒道:“好!那就让你一辈子在这里当你的邪马台国女王吧,四十年后我再来,看你是不是长生不老!”牵着衣羽的手愤然离去。次日,衣羽对顾师言道:“顾训,你去请柴仙师来,我有事向他请教。”顾师言即刻去请柴岳明。柴岳明到来后,衣羽道:“顾训,你暂时出去一下好吗?我有事要单独向柴仙师说。”顾师言退出门外,立在小院里枇杷树下,看着屋内衣羽急切地对柴仙师说着什么,柴岳明侃侃作答。顾师言不知衣羽想干什么,心里忐忑不安。衣羽和柴仙师说了大半个时辰,又见衣羽起身下拜,柴岳明扶起,然后二人走出屋子,立在檐下。顾师言迎上去,细看二人脸色,柴岳明神色如常,衣羽蒙着面纱,看不清是何表情?顾师言张口欲问,衣羽摆摆手道:“顾训你不要问,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见顾师言不放心的样子,又道:“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柴仙师,是吧?”柴岳明冲顾师言点点头,请他再把楸玉棋枰拿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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