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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岳明环视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玉鬘立时哭出声来。衣羽一动不动,顾师言单腿跪在衣羽身边,拉着她的手,泪落无声。衣羽轻轻抚摸顾师言发髻,反而安慰他道:“顾训,你不要伤心,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衣羽声音凄楚,尉迟玄等人俱各恻然。柴岳明道:“当今之世,只怕惟有赵归真一人会此移魂大法。”云天镜道:“就把赵归真一并捉来不就是了!”柴岳明道:“即便捉了他来,也要他心甘情愿施法呀,他若是暗中捣点鬼,只怕奇祸难测!”尉迟玄道:“赵归真不是日本人,原用不着为邪马台国卖命,想必是吉备真备有恩于他,我们若动之以利,畏之以死,赵归真未必不能为我等所用。”顾师言起身道:“一息尚存,绝不放弃!赵归真若要钱,我给他黄金万两,若要命,我与他同归于尽!我这就去见源薰君,将此事原原本本对他说知,看他有何话说?”顾师言再次来到南梢门大宅,阍者却道源薰君殿下与藤原大人东游华山去了。顾师言问:“藤原小姐可在府中?”阍者道:“都去了。”顾师言又问:“吉备大师也去华山了?”阍者摇头道:“这个小人却是不知,吉备在师已有多日未曾露面。”顾师言回到杜府与杜瀚章等人商议。尉迟玄道:“华山奇拔劲秀,我等何妨也去一游!”杜瀚章道:“南诏酋龙前些日子也去了华山,一直未归。”众人议定明日便赶去华阴县,邀柴岳明同行,柴岳明欣然应允。衣羽得知,也要跟着顾师言去,顾师言不放心她,自然要带她一块去。于是尉迟玄、云天镜、柴岳明、温庭筠、杜瀚章、戚山堂、卞虎、顾师言、萦尘、衣羽、玉鬘、泉儿共十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一齐前往华阴县,华山就在华阴县南麓。顾师言去问山萝要不要一起去?山萝摇摇头,道:“朱邪赤心腿伤未好,我要留下来陪他。”这些日子顾师言一直未见过朱邪赤心,便问:“赤心大哥腿伤怎么样了?”山萝道:“好多了,云师傅的伤药很好,夹板已去掉了,不过还不能行走。”顾师言点点头,正欲出门。山萝送出来,欲言又止。顾师言道:“山萝妹子,你我兄妹一般,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山萝道:“顾大哥,若是有一天我和朱邪赤心不辞而别,你可不要怪我们。”顾师言一听这话,忙道:“山萝,你一定要等我从华山回来再走,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我就会赶回来的。”山萝低着头,轻声道:“顾大哥,我不瞒你,朱邪赤心他很害怕,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害怕时间拖长了,我那颉啜哥哥会来到长安,所以我想这两日便雇车离开这里。”顾师言道:“那颉啜大哥军务繁忙,不会这么快便到的,你们等我回来再走,我给你们筹谋一下。”山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顾师言、尉迟玄等人当日晚边赶到了华阴县,这日天气异常晴朗,南望华山诸峰,壁立千仞,东、西、南、北、中,五座山峰宛如一朵高擎在苍穹下的巨大无比的睡莲,晚霞夕照,云遮雾绕,令人心飞神越。戚山堂去各处客店一打听,未见南诏酋龙踪迹,源薰君的行踪倒是打听到了,说前日上北峰去了。柴岳明道:“北峰又名五云峰,其巅有宝济禅院,主持僧苦茶上人是我故交,据说日本王子好佛,想必是上宝济禅院去了,我们明日一早上山吧。”顾师言去雇了六个脚夫,明日用绳轿抬衣羽、萦尘和玉鬘这三位女子上山。萦尘道:“公子,我自己会走,只须两副绳轿就行了。”云天镜笑道:“萦尘姑娘,你还不知道这北峰山路之险,尤以千尺幢一段,山路陡峭,直似竖着的,身侧就是万丈悬崖,需手足并用,方敢向上。”萦尘“啊”的一声,不敢逞强了。次日,众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带上干粮及水袋,六个脚夫用绳索编的软轿抬着衣羽等三人,一起往北峰攀去。山路难行,怪石迫人,山行六、七里,泉儿就累倒了,坐到山石上流汗喘气,嚷嚷要歇一歇。卞虎笑道:“泉儿,叫声卞叔,卞叔驮你一程。”坐在绳轿上的玉鬘脆声道:“早知这样,应该给泉儿也叫一副轿子。”泉儿嘴一撅,道:“我可是男子汉,况且哪有主人走路下人坐轿的道理!”硬挣着又向上爬。山路越来越陡,抬轿的脚夫前面的一个躬腰屈背,几乎在爬行,后面的使劲伸直身子,但轿子还是上下相倾得厉害,真怕人会翻出轿外。玉鬘吓得死死抓住轿边绳索,小脸发青。将到千尺幢,忽见山道上有一矮胖子飞奔而下。峭壁悬崖,此人竟如履平地,显然武功不低。顾师言叫起来:“大繁树!这是大繁树。”卞虎与大繁树在成都时颇有交情,大叫道:“大繁树,哪里去?”大繁树眨眼来到众人跟前,硕大的脑袋一头的汗,奇道:“咦?怎么是你们?咦,你不是尉迟玄吗,你怎么也来了?奇怪!”尉迟玄在西川营山见过大繁树,还踢了他一脚,心知这是个浑人,一笑。杜瀚章问:“金锤将军,你这是赶去哪里?”大繁树道:“大事不妙,璎珞鬼妹走丢了。”杜瀚章忙问究竟。大繁树道:“昨夜在东峰朝阳台上,鬼妹不知何事又与我们殿下吵了起来,吵得凶,后来她就独个气冲冲说要下山,殿下叫我们不要拦她,说大热天毒蛇当道,林中更有凶猛的金钱豹,看她一个敢不敢走!鬼妹更气了,说什么我们殿下巴不得她死,好娶汉人狐狸精为妻。后来鬼妹就叫上鬼大将,两人摸黑下山去了。我们殿下想想不放心,又命我等去寻她回来,但夜里怎么找人呀,我喊破了嗓子也无人答应,只好等到天亮,我经苍龙岭一直寻到这里来也未见鬼妹踪影。杜公子,你们一早上山,可曾见到?”杜瀚章摇头说未曾见到,又道:“山路如此难行,璎珞鬼妹夜里绝无可能下山,而且自古华山一条路,她也不可能走其他路径,所以说璎珞鬼妹还在山上,只是躲着不肯见你们罢了。”大繁树最肯听人分析讲道理,大脑袋捣蒜般连点,道:“那就请杜公子帮我一起找找?”杜瀚章道:“好!北峰的宝济禅院你可曾去找过?”大繁树摇头道:“我急着下山呢,哪会想到鬼妹会去和尚庙呢!”大繁树便跟着一道上宝济禅院。前面就是千尺幢,山路直竖起来,前面人的脚就在后来者的脑门上。四个脚夫放下绳轿,道:“这一段路再不敢抬了,翻了轿可不是小事。”戚山堂对卞虎道:“卞兄弟,咱哥俩暂且充一回脚夫。”卞虎答应一声,抬起衣羽的绳轿。卞虎身材高大,在后将绳轿高高举着。戚山堂在前,垂手抬轿。两人攀援直上,眨眼过千尺幢。几个脚夫咋舌不已,其中一位说道:“这两位爷好腿力,若是来干这一行,小人的饭碗可就砸了。”杜瀚章等人大笑。不过一盏茶时间,戚、卞二人将三位女子尽数送过千尺幢。众人方才向上攀登,千尺幢陡峭奇险,泉儿双腿直打抖,趴着不敢挪步了,可怜巴巴地叫道:“卞叔!”卞虎哈哈大笑,一把拎起他,夹在胁下,捷如飞猿,如登天梯。泉儿只觉腾云驾雾般往上直升,心却往下直坠,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山路一侧的深崖,过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松,已脱开卞虎的臂弯,身子急往下坠,忍不住惊叫起来,以为卞虎不慎失手,小命休矣!哪知“砰”的一声,身子已然着地,睁眼一看,玉鬘正对着他笑。一过千尺幢,北峰山巅已然在望,阳光直射,山巅的宝济禅院金碧辉煌。温庭筠道:“当初建此禅院也不知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这世上只有帝王和佛家才有此移山倒海之力!”一个脚夫牢骚道:“我就不信佛祖能在这险峰凭空造出寺庙来!还不是我们这些脚夫一点点从山下抬上来的,摔死在悬崖下的只得二十两恤银,我佛慈悲,却不对我们慈悲!”杜瀚章叱道:“别胡说八道,等下多给你工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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