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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宁愿走路,难得回乡一次,多踩踩家乡地泥土心里也舒服啊。”静宜仙子知道宣弟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宽慰她,感动得不行,还好戴着帷帽遮着面纱,不然泪光莹莹都要被宣弟看到了。林涵蕴拥着小茴香马踏轻尘,说道:“周宣哥哥你真笨,你象这样带着我姐姐骑不就行了,让老三先生带着小伙计,岂不是快多了。”梦里的一幕一闪而过,静宜仙子赶紧说:“涵蕴,那你带姐姐,让宣弟带小茴香好了。”林涵蕴道:“那怎么行,姐姐你个子比我高啊,你坐在我前面会挡住我看路的,只有周宣哥哥带你最合适。”其实在马背上静宜仙子坐在林涵蕴后面也是可以的,但林涵蕴故意不说。周宣知道静宜仙子抹不下脸和他共骑的,这太暧昧了,说道:“左右不过三十多里路,步行也很快就到的。”来福忠心耿耿地道“姑爷,你骑我的马,让来福为林大小姐牵马。”静宜仙子惊道:“不要不要。”周宣心道:“来福你忠心的确可嘉,但给道蕴姐姐牵马之事怎么能让你做?我就等着山路颠簸道蕴姐姐骑不稳呢。”说:“来福,小心马背上带着地银子和食物,别摔了……道蕴姐姐坐稳了,我们走快点。”林涵蕴嘻嘻笑:“姐姐好威风,大学士、大侯爷给你牵马,小周后娘娘都没有这么威风。”静宜仙子转过头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是欢喜。她本是喜静不喜动的人,而周宣是整天闲不住地,但她宁愿跟着周宣奔波,怀着迷蒙的喜悦,虽然知道没有结果,且珍惜眼前这一刻吧,不由得想起一首诗。这诗度了曲,可以唱。静宜仙子不禁在心里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静宜仙子脸颊滚烫,心里责备自己春心动,赶紧默诵《太清摄养经》。一行人出了永丰镇东门,沿丰溪河左岸溯流而上,道路在丘陵间蜿蜒起伏。与丰溪河乍分乍合,田野里的早稻已经结穗,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收割,空气里飘荡着禾穗的清香。不时听到“咚咚”地鼓声,一路不绝。林涵蕴问:“周宣哥哥,这是敲的什么鼓,敲了好几里路了?”周宣笑道:“笨,端午节快到了嘛。这是赛龙舟的船鼓。”林涵蕴道:“对对对,我们江州每年端午赛龙舟极热闹,今年端午是赶不回去了,看来得在信州过端午节了,周宣哥哥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周宣点头道:“好,请你吃各种馅地粽子。买一条龙舟我们亲自划怎么样?”“好哦好哦。”林涵蕴欢呼起来,龙舟看得多,可从来没自己划过,在江州时爹爹和姐姐哪肯让她去划龙舟啊,想也别想。林涵蕴偷眼看姐姐,姐姐骑在马上身子微微摇晃,似乎没听到她刚才与周宣的对答,自年初离了江州,姐姐就不怎么管她了,纵容她。其实就是纵容周宣嘛。姐姐对周宣特别好,什么事只要周宣一说。姐姐都会答应,哼,姐姐偏心!五月初地天气已经很热了,早起还好,行出十余里,太阳一出来,就烤得人脸上冒油,骑马的还好,周宣是步行,又走得急,就冒汗了,青布夏衫肩胛处洇出两块汗迹。林涵蕴故意拿出一方丝帕:“周宣哥哥要不要擦下汗,你好辛苦哦。”周宣道:“没事,出出汗身轻体健。”说着,摘下范阳笠扇风。静宜仙子有点不安,讷讷道:“宣弟,要不要歇会?”周宣道:“不必,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又走了一程,周宣衣服上的汗迹越来越大,静宜仙子的怜惜和内疚也不断加强,终于开口说:“宣弟,你上来骑马好了,我们是姐弟,没关系对吧?”林涵蕴赶紧道:“对对对,姐姐终于想通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弟共骑怕什么,周宣哥哥上啊,快上啊。”周宣被林涵蕴催促得有点尴尬,这小妞比他还迫切似地,当即勒住马,说:“姐姐脚不要踏蹬,往前坐一点。”静宜仙子依言照做,周宣左足踩着马蹬,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两臂伸出,拉着马缰,“驾”地一声,“黑玫瑰”小跑起来。静宜仙子晕了,这样子她等于是在宣弟怀里了,两肩不时碰到宣弟地左右臂,男子地体味和汗味将她包围,热热的鼻息喷在她雪白后颈上,痒痒的,静宜仙子生性好洁,虽是隆冬腊月也每日必沐浴,对汗味是很反感的,但宣弟的汗味却不令她讨厌,反而,反而有那么一点好闻……静宜仙子没有想到真会有这样一天,宣弟会和她共骑,不会又是做梦吧?静宜仙子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痛,不是梦!紧张,太紧张了,静宜仙子身子僵硬,双手抓着鞍桥,努力不让上身后仰,那样后背就贴到宣弟的前胸了。“黑玫瑰”越跑越快,道路虽然崎岖,但对“黑玫瑰”这样万中挑一地良驹来说,依然是如履平地。林涵蕴银铃一般笑着,催促“云中鹤”赶上来,来福、夏侯流苏、三痴也一起催马快跑,把“永利客栈”的那个带路的伙计抛在了后面。那伙计大叫着:“各位客官,等等我。”撒开穿草鞋大脚跑了起来。三痴笑着勒住马,等那伙计追上来,一把将伙计提上马背放在后鞍,然后纵马追前面的人。静宜仙子头晕晕的,路两边的景物在晃动,潮水一般向后奔流,她已经无暇看两边风景了,心“怦怦”跳,僵硬地身子渐渐软下来,随着马匹的颠动,不时靠在周宣的胸前,听得周宣在她耳边道:“姐姐,别绷着腰,会很累的,放松,就靠着我,没什么的。”周宣好象会咒禁术一般,静宜仙子纵紧的腰肢顿时就软了下来,靠在周宣胸前,嘴里发出呢喃般的声音,周宣听不清她说什么。软玉温香在抱,静宜仙子的蝴蝶兰香气非常迷人,圆润的后臀就挨着他前裆,周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心猿意马,不然就出丑了,道蕴姐姐应该不会象涵蕴那么傻吧。骑马就快得多,半个时辰不到,伙计叫道:“周公子,前面是杉溪乡,要乘渡过河,再行十多里就是周公子所说的沙田,应该就是杉溪乡与新成乡之间地那个地方。”周宣知道杉溪就是后世地五都,而新成乡应该就是桐畈,他的家乡沙田就在这两地之间。到了渡口,一条两丈六尺长地渡船一次可渡四匹马,艄公撑动竹篙往来两岸,不一会将周宣八人五马尽数运过丰溪河,周宣以一两银子相谢,纯朴的艄公拒收,说他守渡口一年可在杉溪驿领三石米,不能过往客人的钱。一石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一年到头撑船只有三百六十斤米的收入,真是清苦,周宣打定主意,从今以后全县各渡口的艄公每年将会领到八石米,这样温饱就没问题了。此地埋银五百两过了杉溪渡口,一行八人继续往东南方进发,翻过了一座山,眼前顿觉空阔,但见四面山势绵延,中间围出数千亩平整的土地,这一大片肥沃的小平原应该是丰溪河长年累月奔流不息冲积出来的。周宣勒住马,禁不住热泪直流,这就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啊,西岩、庙山、极远处的拇指山,丰溪河就从庙山脚下流过,与千年后相比地貌变迁不大,只是这一大片土地不见一户人家,全是荒地和良田。静宜仙子感觉到热热的水珠滴在她脖颈上,仰头一看,周宣双目含泪,当即身子一动不动,不打扰周宣此时的心境。林涵蕴却是嘻嘻直笑,说:“哈哈,周宣哥哥哭了,没想到周宣哥哥也会哭!”周宣在身上摸手帕,没有,一只白白的手伸到他眼前,玉指纤纤拈着一方丝帕,周宣接过,拭干眼泪,大声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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