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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识?她才多大?我与你五叔一处这么些年,他的旧识我怎不认得?去了你六叔营里一趟就有了旧识?”
英格驳不过却也不甘心,咬了诺珠耳朵嬉皮笑脸道,“你当心招五叔烦,不理你啊。”
“嘶!作死的小丫头!”诺珠想即刻撂了茶碗教训英格,却怕惊动了不远处那两个人,只得压了声儿恶狠狠地威胁,“小心我动鞭子。”
“哼,”英格越促狭地笑了,“敢欺负哑姐姐,五叔定饶不了你!”
“什么姐姐姐姐的,既是你五叔的旧识,不是该叫姨么?”
“姨?她才长我两岁!还有那皮儿肉嫩的,瞧着都比我小呢!”
娘儿俩就这么耳语着打嘴仗,见那两个转了回来,这才默了声儿。诺珠抿着茶,端详着这几步远的道儿还要低头与身边人柔声说话的男人。
旁人的眼他掩得住,又如何掩得她的?第一眼见他两个,诺珠就知道他是想要了这哑丫头的,却是不知为何放在了英格身边。其实她虽一心想做他的大夫人,倒从没想着要独个儿霸了他,只是这么些年习惯了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如今看着这水灵得像沾了露水的花儿一样的女孩儿,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堵得不大痛快。
原本怕这小女人要倚着那俏模样驳了自己的势,少不得要争上一争,压压她的强。谁知,这丫头生的实在可怜,心肠也软,投在大将军帐下被如此看护,也总是小心翼翼,从未因着孤苦的身世在男人跟前儿多作一分贱,也从未仗着势头多攀一步。这么乖巧懂事的丫头,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要生出些喜欢。这便弄得诺珠一时瞧着他俩心烦,一时又瞧她一个好,再也没了个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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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云飘飘悠悠聚成一大朵一大朵,雪白的云丝日头下晶莹发亮,坳口有风自顾自地吹过,拖拽不动,坠得沉甸甸的。湛蓝的天刷洗得干干净净,均匀地一色漫开,仿佛整块的玻璃玉,不破一丝纹。墨绿的草地远远地铺展去,及至尽头,与那蓝结成一条深色的弧线,将云朵罩在中间,纹丝不动地悬着。天地,只若瓶中景致……
一小片树林在浓浓墨色之间凭空冒了出来,风抚树叶,沙沙作响,轻轻拨动着这凝固的静。一两只知了闲闲地叫,一时长一时短,一时无聊便是好半天的空白。这热似不够提精神,懒懒的。
林子走成弯弯的月牙型,牙心里不见碧绿只见天蓝,一个清清凉凉的水泡子,看不透深里,阳光下安静地映着整块的云。
忽闻扑通一声,水面上搅起一池的涟漪,云丝荡漾。波纹未停,湖凹处突然从水里冒出一个雪白胖胖的娃娃,从头到脚一身的水淋淋。也不知闭眼,任凭水从头上淋下,滴滴嗒嗒,两只黑亮的大眼睛惊奇地辨着周围,活像一只窝在水面上的小落汤鸡。醒过神儿来,全不顾小胖胳膊下那撑起的两只大手,小脑袋只在水面上左右寻着,什么也不见,紧绷的小腿儿开始用力踢蹬,小眉眼惊恐,小脸一皱,那架势似就要开哭。
这时小家伙身后的水中哗啦啦作响冒出来个人,一把把小胖子转了过来,大手一抹小脸,一个小激灵,逗得赛罕哈哈大笑。这惊天动地的笑声丝毫没有吓着他,看清了人,小家伙立刻张开小胖手招呼着就要往他身上扑。赛罕不许,撑开着手臂架着那小身子像淘洗衣裳似地在水里涮了又涮,小家伙就这么在水面上一会儿跳出来,一会儿沉下去只露个小脑袋,脸上却再没了害怕的小模样,咯咯地笑着,扑腾着四蹄儿,玩得不亦乐乎。
淘洗过后,赛罕把小家伙扛上肩头,拽着那小胖手臂环了他的脖颈,浮下身绕着湖悠悠闲闲地游起来。远远看,湛蓝的湖面上只一只光溜溜的小胖娃在水上飘浮。
游过两圈,又回到原地。赛罕一手夹着小景同放在了湖边铺开的毡毯上,前后拨弄着小身子仔细查看。十个月的小东西吃得太胖,北坳口的夏天本不算热,却是在那小肥脖子、小肥胳膊、小肥腿儿的肉褶里生出一片一片的热疹子。又不能用药,没办法,赛罕只好彻底把他剥光了,除了一个小肚兜什么也不穿,也不许人抱,每日午后带出来在温凉的水里洗洗。这几日过去已是好多了,赛罕放下心来,也不给小东西擦干,这么晾着更解暑,转身重往水里去,只丢下一句,“别动啊。”
这里的水整日被太阳晒着,远不如林子里树阴下那个冰泡子来得爽快。为了那小崽子,只好暂且将就了。赛罕跃进水中,却是不敢一个猛子扎到底,快快地浮上来,生怕一眼瞧不见丢了岸边那雪白胖胖的小人儿。
畅快快地游了不过一刻,赛罕就上了岸。也不擦身子,坐下来,一把捞过毡毯上挺直着小腰板乖乖坐着的小胖子。手边是一尺宽的棉布带子足有丈把长,一头缠在小家伙胸前,顺带兜了小肚子,手伸进去试试松紧,这才系了结扣;一头挽在他自己手腕上。摆弄好了,赛罕躺下身,“行了,玩儿去吧。”
小家伙似听懂了,立刻来了精神,四蹄儿朝下,满处爬去了。
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明晃晃地映在眼中。赛罕眯了眼,枕了手臂,瞧着那小胖子撒开了欢儿地奔着闪亮亮的水爬了过去。一步之遥,被带子拽住,再挪不动,不待小东西挣,小身子已是开始往后滑。小东西哪肯罢休,四蹄把着地,却怎么能敌得过那往后拽的力道,就这么被拖了回来。返回来,不气馁,换个方向再往湖里爬。就这么不遗余力地四处出击,赛罕手里握着的带子一会儿松一会儿紧,放着这只小肉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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