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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大概是有几分得意:“听怒辉说,这次他一出头就被发现了,也倒霉得很。”娃娃脸青年搭腔:“我看了飞行羽,说那个魔姬一灵不灭,生了个小丫头,你说那丫头是什么东西,妖?魔?鬼?怪?”宁也雄本来一脸无所谓,听见此人脸议论他女儿,脸色一变。水长老多年没有八卦了,这个时候热情正高:“我难道说谎了?本来就是这样么……还是,尊夫人云游四海,交感受孕,到底孩子他爹是谁你也不知道?”宁也雄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胡水生,你找死。”他这话说得又轻又慢,金水二老谁也不敢拿它当成儿戏。这时候风沙大得没边了,前前后后地不时听见有标牌砸落的空旷回响,高速公路的尽头,一道龙卷风无声无息地逼过来,风暴眼里,依稀有一个女人的形体,左臂上驾着只大鹰,身后跟着一只大獒。这女魔头就是旱魃,带着风隼沙獒一路横行,所到之处,城市便成了沙洲。水妖和旱魃是天生的死敌,胡水生也不招呼同伴,引起地上无根之水,巨浪冲天,横空直撞。旱魃连行程都不受影响,半空伸手,向宁也雄抓来。黑衣男子金戈在手,迎着旱魃直劈——他一离开宁也雄就知道错了,旱魃是个大魔头没错,她和水长老争斗了不知多少年,因着天时地利人和互有上下,不管她进化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说一挥手就把妖界的长老给灭了。他已经穿过了旱魃的幻影。水长老从半空撕下一小块薄而透明的东西,回手一指:“你看。”报废了的汽车前灯边上有个小孔,正射出五彩斑斓的一束光,地上的宁也雄不见了。水长老暴怒起来,一张嘴吐出漫天的大雾——雾气弥漫,远远勾勒出旱魃的真身,她的大獒驮着宁也雄,风隼则负着个少年,飞速逃窜。而他们的四周,四道无边无际的漆黑大幕缓缓升起,在头顶汇合……魔界借这东西逃跑过无数次,老妖们人人认得,月蚀之幕。朗日归来已经是天大的消息,朗日和魔族联手,这个事实足够让天空再染一次血红色。杨问从大鸟背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像,浑身的沙土,脏得叹为观止。旱魃进入城市,就收拢了身形,抓着风隼一抖,抖成一条纱巾裹在身上,她化为一个卷发妖冶的女子,那只沙獒也跟着变成个小沙皮狗。这是杨问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这种传说中的魔怪——旱魃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她一进入梦城,满城的尘婴都安静下来,自觉地向两侧退避。七绕八绕的,旱魃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座大厦的地下室。“是这里?”旱魃连拖带抱,把宁也雄扶进去,一扔,嘲笑起来:“你就用这副烤羊肉串的德性见我?”她谨慎伸手,想要拔掉宁也雄左臂上的铁杆,宁也雄制止:“别乱来,杨问,去把桌子上那盆万年青给我搬来。”他右手搭在万年青上,隐隐的青气流入体内,青气带着火龙游向左手,金戈在地火熔冶下,慢慢炼化。旋绕周身的金电则缓缓流向右手,宁也雄右手扣住脖子上的金环,咬咬牙。旱魃扶着杨问后退几步——宁也雄五指漆黑,勾着金环全力一扯,半融的金色长龙已经拽在手里,接着缩成一团,他扶着喉咙,喘息几口,看向杨问:“你喜欢玩什么?”“什么?”“有什么爱好?”杨问不假思索:“吉他。”他想要一把好琴快要想疯了,宁先生看起来法力无边的样子,送把琴应该不算麻烦。宁也雄回手点在心窝上,张嘴,一股带着鲜血的水雾喷在手里,所有的光芒内敛,他右手递过去:“这一次没什么可谢你的,这个送你。”宁也雄手心里是一个……匹克,和市面上常见的拨片好像没什么不同,估价大概三块钱一个,杨问当场就有点失望。杨问还想再问问这个匹克有没有什么神奇,会不会变钱之类的,旱魃已经小声制止:“我们先走吧,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看着他疗伤。”她抱起宁也雄,平放在沙发上,宁也雄看来已经疲惫不堪,他半闭着眼睛:“枫沙,帮我照顾点这孩子……”杨问跟着旱魃走出去,地下车库的出口直接开可以看见大街。天已经亮了,梦城的大街小巷可以直接用来拍塞外片。放眼望去,黄沙茫茫。杨问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不对的,他不知道宁也雄是个什么样的妖怪,但他知道林怒辉和林舜。他们或许是高傲了一点,自大了一点,杨问也不喜欢他们,但是……他们在真心实意地保卫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他身边这个女人美色荡漾,充满诱惑,似乎看起来也亲切,但是她是旱魃。杨问不介意跟随一个叛逆者,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可他不愿意跟一个魔物混在一起。魔族是害人的,妖族是守护人类的,这是他从小听到大,天经地义的道理。杨问忘不了,万千年来来死在旱魃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那点妖族血液开始沸腾,他甚至有点儿愤怒——宁也雄一定不是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被同族这样赶尽杀绝,和旱魃狼狈为奸……他开始后悔了。“走吧,我送你回家?”旱魃摸出一串车钥匙,不远外的女式小跑车滴滴叫了两声。“家?”杨问不可思议,妖魔的人类化进程几时先进到了这个地步?旱魃忽然明白过来:“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宁总的秘书,韩枫沙,你叫我韩姐就行……小杨,走吧?”杨问摇摇头,他一步一步后退。“杨问!”韩枫沙追上两步。“你告诉宁先生,我们两清了!”杨问猛转头,一瘸一拐地跑开。一颗流星经过行星的势力范围,如果不赶紧逃窜,下场不是陨落,就是被引力捕获,从此环绕追随。第5节骨里藏锋“天脏脏,地脏脏,怎能不让我沮丧。”周小云一边拖地一边叫:“建书,建书,别看电视了,你待会下楼买点菜。”丁建书的脑袋都快要钻到电视里:“单杆过百了……漂亮啊!”丁建书最喜欢的比赛是斯诺克,凡有职业大赛一概不会错过。周小云气势汹汹扔下抹布:“我叫你去买菜!”“你刚才不还说待会儿吗?”丁建书有备无患,直接抓着老婆两只手,防备她动调速器。周小云正眼都不看电视:“你就只配看这种无聊的运动!我说这算运动吗啊?两个人腆着大肚子举着长杆子围着桌子转,这个比较像推磨吧?哎呦哎呦,又来了,这打下去的还得再拿上来,什么叫出尔反尔啊,这个就是!”丁建书怒了,教育周小云:“你懂什么啊?你压根就不懂什么叫运动什么叫人类智慧,你的智商就该看动物世界,还得是豺狗分肉吃那种最低级的。”周小云一屁股坐下:“我就不知道这智慧跟你有什么关系,买菜去!”电视上,球手一杆推出,母球轻巧地躲在粉球后面,几乎封死了对手的所有进球视线。丁建书轻轻嘟哝着“这一球不好救,可能要罚分”,不出所料,换杆之后,另一个球手瞄了几次,一杆推出,母球弹库三次,依然没有k到红球。“漂亮!”丁建书拍着周小云的大腿喝彩,充任现场解说员:“小云,这场球太漂亮了,斯诺克满分杆147分,这个人打出了152分。”“哈?”周小云完全是个球盲。“你知道什么才叫斯诺克?斯诺克就是利用规则对手进球线路的意思。”丁建书兴奋还没过去:“就好像‘那个人’,他根本就是一个斯诺克高手,每次防守都会躲在一个逼着对手罚分的角落。”“喂……说好了在家不提那些烂事的。”周小云上半句还在提醒,下半句已经惟恐天下不乱:“‘那个人’的事儿,你都很少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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