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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曦和回头,“晴儿,你、你还生我气么?”龙晴大大咧咧:“算啦,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句话出口,群匪真是喜形于色,凤五爷和龙姑娘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龙姑娘这一点头,只怕是做定了压寨夫人。萧爽嘴里也滑溜起来:“是是是,属下这就安排下去,五爷和姑……娘早早回山歇息,再不回去,我们五爷怕是要憋成六爷啦。”龙晴先是愣了一下,转眼就明白过来,满脸一片绯红,扬手就打:“敢寻老娘的开心!”只是众人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连凤曦和也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出来。苏旷头也不回地离去,但是走了几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凤曦和这小子眼光毒得很,好像看准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适才,师父离开军营的同时,他也挣脱了身后几个人的锁扣,飞身而去。他苏旷不是什么舍生取义的大英雄,私放凤曦和这种杀头的罪行,能不担当还是不担当的好。只是……苏旷叼起一茎嫩草,胡思乱想起来,他真的错了么?保全凤曦和,避免北庭军和塞北匪帮的大肆冲突,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不是错呵。如一道炸雷照亮漆黑的夜空,很多年前,铁敖教导他的话莫名其妙地钻进脑子。忘记了当时年少轻狂的他究竟在和师父争辩些什么,只记得师父忽然冷冰冰地对他说:记住你的身份,不许想太多。那些江湖匪类称我们为朝廷爪牙,这话其实没错,爪牙只要锋利就可以,去抓谁,对不对,有什么后果,那是朝廷的事情,若是每一个捕快都有自己的想法,朝廷的命令根本一个也执行不了,你明白么?“我明白……”苏旷敲了敲脑门,“我终于明白了……”他沮丧的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捕快,他的判断力好像比执行力高了许多……或者?比较适合做一个是军师,一个元帅,一个……土匪头目?不得不羡慕地承认,其实做一个优秀的土匪是非常快乐自由的事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上谁就是谁,啧啧,用暴力实现yu望,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渴望吧?如果是师父,一定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如果是丹峰,一定会痛心疾首地认识自己的错误,用一流捕快的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但是,现在躺在草地上,琢磨未来的是他苏旷,一个古怪的念头不受控制的滋长起来——如果做不了优秀的捕快,是不是可以考虑转行?无聊事事地在地上乱划起来——先一点、一横、又一点——靠!苏旷莫名惊慌,用力地把小半个字擦掉,但心里有块地方好像也被擦得不舒服起来……不是这样的,我救凤曦和,是因为如今的塞北,禁不起如此自毁长城,苏旷用力对自己说,似乎要争论什么。忽然跳了起来,匆匆向军营跑去,苏旷呸地一声吐出胸中闷气,口中念念有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只可惜一腔正气忧国忧民的苏旷还是不敢踏入北庭军帐半步,只远远张望。他身形围着军营游走半圈,已经瞧见了地上的血迹斑斑,微微点头,提气掠了进去。简易的行军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名伤兵,年纪大些的还强忍着,年纪小的已是大声呻吟出声,只是北庭军治军极严,竟没一人大声哭喊出来。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大声骂道:“直娘贼的土匪巴子,下手真狠,老子这条腿算是殉国啦。”他开口一骂,底下顿时骂成一片,军营中都是粗鲁汉子,污言秽语竟是不绝于耳。一旁一个身上没伤的士兵皱着眉头,怒气冲冲:“赵祁,你好好养伤,等兄弟们给你报仇,要是抓着凤曦和,咱们一人一刀,活活剐了他喂狗……孝和,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娘儿们似的,真没出息。”那被骂的是个青年,本来还默默垂泪,被这么一骂,更掌不住,大声哭了起来:“营哥,长缨死啦,长缨死啦!我跟他一起长大,一起从军,他娶媳妇的时候,还是我帮他置办的……咱们大老远的跑来卫国,怎么没死在北国人手里,倒死在土匪手里了,我回去怎么跟嫂子交代?怎么跟大娘交代?”他这一哭,不少本来强忍着的人也哭了出来,北庭军多半从河朔一带征来,不少人是同乡好友,如今物是人非,竟然哭得喘不过气来。那个被喊作“营哥”的想必在众人中有些个威信,用力一拍桌子:“哭,哭什么?有力气哭,就给我早早养好伤,回去找凤曦和算帐!日他娘,难不成咱们兄弟就比那群土匪差了么?他们两百多号人,还不是被我们杀个干干净净?”……帐外的苏旷简直就想要晕倒,凤曦和那张阴狠凶辣的脸开始在他脑子里打转——两百多名马匪,全歼,凤曦和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龙晴……龙晴……”苏旷一手握紧了支撑军帐的细柱,嘴里恶狠狠道:“你若是敢跟着他勾结北国,我一样杀了你。”他恍然,一惊,脑子里明明想的是可能勾结北国的凤曦和,怎么嘴里喊出来的,竟然是龙晴?“什么人?”帐里有人听见了响动,苏旷不假思索,远路掠了回去。只可惜此时可不是夜半时分,光天化日之下,苏旷终究难以掩饰行踪。昨夜被龙晴搅了个人仰马翻,北庭将士个个面上无光,一见苏旷,立即追了上去。苏旷刚刚跃起,一左一右两道细锁链呼啸而来,在面前一个交叉,只听一声脆响,两道火龙顿时横拦面前,原来那铁索之上,早就浇了火油,一经撞击,立即烧起。苏旷一个躲闪不及,衣衫被烧了半块,连忙急急退后,只是这一退的功夫,后面的追兵也已经团团围上,刀枪剑戟一起招呼过来。苏旷哪里敢和他们过手,生怕手下一个没了轻重,伤了碰了哪位大爷,师父恐怕就要活生生剥了自己的皮。他双手展开分光捉影,将攻来刀剑纷纷夺下,只是躲闪不及,肩头还是被刀锋擦过,火辣辣得难熬,他急急拧身闪过后腰重击,只是攻击那名士兵一个用力过猛,竟然朝着前面那人的枪口直冲过去,苏旷连忙伸手扶住他肩头,那人一回头,恶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好在他没练过内家功夫,这一拳虽重,也伤不到苏旷。眼看这么打下去,非就地正法了不可,苏旷一急之下,大声喊了起来:“楚将军,救命啊——”楚天河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一手摘下头盔,在脑袋上摸了几下:“我当是哪个马匪又来劫营,原来是苏捕快。”他不下令住手,部下众人乐得继续围攻,苏旷狼狈无比,心想这老蒜头看上去忠厚的很,竟然也奸猾无比,自然是早就发现自己,偏躲在一边偷笑,嘴里却哀嚎不已:“将军饶命啊,小人是看见兄弟们受伤,那个,特来探望……”楚天河刚要开口,一边上的铁敖已经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畜生还敢多嘴,你勾结匪类,又私自逃走,杀你一千回也够了,将军只管下令格杀勿论。”苏旷一见师父开骂,心中倒踏实了,索性停手跪倒:“师父,徒儿知错!”楚天河做了个手势,众人一起住手,铁敖走上前,左左右右打了七八个耳光,这才回头笑道:“将军不必给我面子,这种狗才,拖出去斩了就是。”苏旷拼命点头:“师父冤枉,昨夜徒儿内急,只想找个地方快点解决,免得熏了各位兄弟,哪知回来之后,兄弟们就不见了……徒儿生怕将军震怒,师父怪罪,今日才回来自首。”楚天河哈哈大笑,拍了拍铁敖的肩膀:“老铁,你这个徒弟是怎么教出来的?哪有半分你的样子?”苏旷连忙陪笑:“是是是,小人顽劣,还请将军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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