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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帝将人送回去之后还厚加封赏，之后生下成亲王又是个皇子，所以外头都说先帝是很遗憾没有公主，不能请段氏教导，谁知道根本就是先帝嫌段氏实在太迂腐呢？&ldo;所以，她竟是真的觉得皇子该由中宫抚养？&rdo;桃华觉得嘴巴张开了有点合不拢来，&ldo;她难道看不出皇后的意思？&rdo;&ldo;未必是看不出。然而皇后乃是嫡母，抚养皇子自然天经地义。&rdo;沈数嗤笑了一下，&ldo;中宫，乃是正统。&rdo;桃华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段氏这样的‐‐也不奇怪吧？不过，文国侯府里倘若都是这样的人，这主考官录取的门生似乎也有点靠不大住？&ldo;文国侯的才学还是有的。&rdo;沈数笑了起来，&ldo;既然以文封侯，后代子孙就不能抛了这个&lso;文&rso;字。近年来文国侯在文人之中也渐渐有些诗文流传，只是他运气不好，这些年朝堂上被于党把持着，轮不到他。且他心气又高，不肯从下头小官做起，才蹉跎至今。&rdo;到现在人也四十岁了，蹉跎不起了，自觉名声也有些了，恰好有恩科这个机会，便再也忍不住了。&ldo;皇上是什么意思？&rdo;沈数沉吟了一下：&ldo;此人才学是有的，从前也并非于党，皇上最后大约还是会用他的。&rdo;皇帝自己手里的人都太年轻，并没有人有资格当这个恩科主考。&ldo;迂腐也有迂腐的好处。&rdo;沈数想起皇帝说的话，&ldo;皇后位居中宫时是正统，若是……&rdo;若是皇后不再是皇后，那也就无所谓什么正统了。出宫众人在议论这场虎头蛇尾的宴会之时，皇后正在寿仙宫里团团乱转：&ldo;母后，这，这如何是好？&rdo;&ldo;你急什么！&rdo;太后被她转得头晕，心里也烦躁，不由得语气重了起来，&ldo;早告诉过你不要对袁氏下手，你为什么不听！&rdo;到了这时候才来跟她招供，早都干什么去了。皇后有些心慌，然而听了这话仍旧忍不住反驳道：&ldo;若是让袁氏生下皇子，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呢。皇上现在对袁氏都宠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无法无天！&rdo;新春宴上穿一件茜红褙子，那颜色之鲜艳已经要直逼她这个皇后了。太后怒道：&ldo;那还不是因为你下手的缘故！&rdo;皇帝已经三十出头还无子，赵充仪与袁淑妃前后有孕又双双小产，算是把皇帝逼到了极处，这才如此报复式地抬举袁氏。若是当初让袁氏生下孩儿，现在她必定收敛许多，便是为了孩子也不敢如此嚣张。&ldo;若是当时她有了孩儿，无论男女，陆氏这个孩子就肯定是你的。&rdo;太后越说越恼怒，&ldo;别看一个是妃一个是婕妤，还不都是庶出！哪个养在中宫，哪个就更尊贵。如今倒好，袁氏铁了心要争这个皇子，皇帝也帮着她，这局面如何收拾？&rdo;皇后若是知道如何收拾，也不来找太后坦白了。太后看她这样子，更加恼怒：&ldo;便是下了手，春冰为何还要留着？&rdo;皇后低头不语。她留着春冰，原是因为太后突然下手，皇帝只从撞倒袁淑妃的人下手，并未查到春冰身上。皇后也是好不容易安排下去这么一个人，自然舍不得现在除去，说不定以后还用得着呢。&ldo;你简直是……&rdo;太后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心头狂跳，两耳嗡嗡直响，按着胸口坐在座位上喘息起来。这下连皇后也吓坏了，连忙跟青玉一起过来，又是抚胸又是按头，好半天太后才觉得稍稍好些，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道：&ldo;春冰那里可有什么凭证？&rdo;&ldo;没有。&rdo;皇后立刻道。吩咐春冰做的事又不是她自己出面，天幸跟春冰联系的那个宫人今年到了年纪，前些日子已经被放出宫去了。太后叹了口气：&ldo;那就不必害怕了。&rdo;&ldo;但‐‐&rdo;皇后还是有些忐忑，&ldo;春冰若是开口……&rdo;春冰若是指证是皇后下手谋害袁氏腹中胎儿，她还是逃不了干系。说起来从前她下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大动干戈过，难道这次为了袁淑妃，真要……太后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以前于家强盛，皇帝忍气吞声，她就肆无忌惮，如今皇帝才强硬起来，她就怕了‐‐真是，色厉内荏，只会窝里横，稍微动点真格的就束手无策了。然而这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太后也没想到皇后居然还会把个春冰留在钟秀宫里，倚在椅子里想了半晌，叹道：&ldo;皇子的事儿，你暂且不要想了。&rdo;&ldo;姑母‐‐&rdo;皇后顿时急了。&ldo;你早做什么了！&rdo;太后也拔高了喉咙，&ldo;早从蒋氏那会儿，我就说你手里得有个皇子，你只是不听！这会儿倒急了？皇帝早不带人晚不带人，偏这时候把春冰弄走，就是为了断绝你这心思！&rdo;&ldo;啊？&rdo;皇后怔住了，&ldo;皇上竟然‐‐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个皇子抱给袁氏了！&rdo;&ldo;你还没想明白？&rdo;太后简直是恨铁不成钢，&ldo;为何你这边说要把皇子抱到中宫，那边春冰就被带走了？&rdo;大年初一的抓人，这是宫里从来没有过的事。若是真要抓人，或者年前就下手，或者拖到出了正月十五，哪有赶着新春头一日触这霉头的。&ldo;何况，皇上并没有实证。&rdo;太后含了一颗太医院特制的丸药，觉得呯呯乱跳的胸口平复了些，烦躁的心情也略微安定了些，淡淡道，&ldo;春冰手里有什么？&rdo;既没有皇后指使她的实证，也没有任何药，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承认，皇帝也没有任何办法。皇后开始是慌了神，也是皇帝违背常规在大年初一抓人把她吓着了，这会儿被太后一说才反应过来：&ldo;对对，春冰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无凭无证，皇上不能把我怎样！&rdo;太后看她就跟刚从屠刀下头救出来的鸡似的，一霎间又生龙活虎起来，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ldo;虽如此说，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皇子，你是抱不到中宫来的。&rdo;&ldo;那也不能给袁氏！&rdo;皇后顿时急了，&ldo;实在不行，就还让陆氏养着！&rdo;&ldo;陆氏，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rdo;说起来一个婕妤实在还不大够资格自己养孩子呢。&ldo;给她升位份！&rdo;皇后在这上头脑子转得飞快，&ldo;她生了皇子，自然是大大的功劳，给她升为修仪！&rdo;修仪是九嫔之一，论品级大家似乎是一样的，但真论起封号来，修媛还在充仪、充容、充媛之上呢。皇后一想到这样一来就把赵充仪和王充容以及蒋充媛全压了一头，倒高兴起来：&ldo;赵氏那贱人，这些日子一直缠着皇上，也好叫人压压她的威风了。&rdo;至于王充容，虽然从不生事，可是时时处处一副全心全意为皇帝着想，不计个人得失的模样，也实在让她看着不顺眼。更不必说蒋梅华了，单凭她是蒋桃华的堂姐，皇后就不可能看她顺眼！太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靠在椅子里沉吟起来。新年头一日就闹这一场，皇帝不想让中宫手握皇子是肯定的了，但是他究竟是真想将这个皇子留给袁氏，还是只把袁氏当个挡箭牌，意在维护陆氏呢？若说皇帝从前一直宠爱袁氏，可也从没有这么不加掩饰过。如今连袁氏都一反常态地穿红着朱起来，是因为失去了孩儿决心反抗，还是‐‐物有反常必为妖呢？太后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激动的皇后，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侄女是真的指望不着了，总觉得她最近仿佛比从前还不着调，跟在闺中的时候就更判若两人了。既然这样，有些话还不如不要跟她说，免得从她这里漏出什么去，打草惊蛇。&ldo;那，就给陆氏升位份吧，只是也要有个理由才好。&rdo;太后将头靠到椅背上，轻轻吁了口气。不管皇帝是想把皇子给谁，只要于家手里有了兵权，皇帝的意愿也就不成其为意愿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皇帝作对的好。太后冷冷地想着：示敌以弱，蛰伏待机，一击必中，这才是正确的方法。至于皇后‐‐太后又看了一眼皇后，其实抱个皇子来也没什么意思，不是自己生的，究竟养不熟。就譬如她，养了皇帝十八年，还助他承继大统，可到头来……若是真要养，至少这孩子名义上得是皇后的。太后的思绪冷静地转动着。其实这件事她在几年前就想过。在皇后宫里寻个宫人，再让皇后装做有孕，将来生下儿子就说是皇后生的。这后宫都是她和皇后一手把持，要瞒着外人做这件事并不太难。而且那时候皇后与皇帝的关系还不错，即使皇帝知道了，多半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可皇后却不这么想。那时候她还一心想着自己生，怎么肯把别人生的孩子充做自己的。太后只叫于阁老夫人旁敲侧击地提了一次，皇后就险些翻了脸，太后也只得作罢。到了如今，皇帝不想让皇后有孕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这件事就更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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