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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真是个好地方，既能上香，还能相亲。多少人家都是打着去看佛祖的借口相看，成就了无数姻缘。就是寡妇不好去别的地方，去庙里烧香却是再没有不合适的。蒋锡当初跟李氏成亲之前，也是在寺庙里以上香的借口见过一面，此刻蒋老太爷一说自然明白，连连点头。蒋老太爷轻咳一声：&ldo;事尚未成，不要说出去。&rdo;欧航是他在旧友之中多方筛选才找出来的，虽说他觉得跟桃华十分登对，但也要防着万一对方没有看上。若早漏了口风，最后事情没成，可不坏了桃华的名声么。蒋锡自然是连连答应，高高兴兴将蒋老太爷送回百草斋，自己转回东院。女眷那里没外客，散得更早些，蒋柏华玩了大半天已经睡下了，桃华正在拾掇东西，看见蒋锡脸上带笑便道：&ldo;爹爹今儿高兴。&rdo;蒋锡连忙把笑容收一收：&ldo;你伯祖父身子康健，爹爹自然高兴。你这是做什么呢？&rdo;桃华随口道：&ldo;伯祖父寿辰也过了，等月中进过宫，咱们也该回去了，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rdo;唯一的遗憾就是那玉雕水仙还在靖海侯府，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拿回来。蒋锡一听这不对：&ldo;且不必着急。过几日咱们还去庙里烧烧香什么的，来了一趟京城，没去多少地方游玩过呢。&rdo;到底是父女两个，在一起相处了多年，蒋锡又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一句话说得急了点，就让桃华听出点不对劲的地方了：&ldo;去庙里做什么？&rdo;&ldo;啊？就是上上香什么的。兴教寺啊，都城隍庙啊，听说都怪好看的。尤其兴教寺里，有玄奘法师的舍利塔呢，来了一趟京城总要去看看。&rdo;桃华疑惑地看着父亲：&ldo;您什么时候对寺庙感兴趣了？&rdo;蒋锡在无锡的时候都不怎么往庙里去呢。&ldo;不是带你去瞧瞧么。&rdo;蒋锡被女儿看得心虚，连忙装出最正经的模样，&ldo;那些地方爹小时候都去过，总也想带你去瞧瞧。&rdo;这么一说桃华就不再问了，故地重游什么的，可以理解：&ldo;好。天气暖和了，柏哥儿也能带出去了。&rdo;这小子现在没一刻安生，东院毕竟小了点，可在别人家里又不好乱跑的，带他出去玩玩也好。蒋锡偷偷抹把汗，连忙把话题转开：&ldo;过几日要跟你大伯母进宫，宫里的规矩都学了没？&rdo;桃华一笑：&ldo;学了。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低头哈腰一条罢了。反正到了宫里见谁都行礼就没错。&rdo;蒋锡对女儿的态度极不放心：&ldo;胡说……&rdo;桃华一摊手：&ldo;大伯母就是这么教的。其实除了去见见大姐姐，别人估计也见不着。&rdo;小于氏自己进宫也就那么几次，除了强调见人要行礼，不要乱看，要恭敬之类的话，也根本没什么可教的。蒋锡拿女儿没办法，只得点点她的脑门儿：&ldo;入宫可不是件小事，虽说是替你大姐姐诊脉，可爹心里当然是你最要紧，平平安安回来，不许出事！&rdo;桃华弯眉弯眼地答应了，看蒋锡脸上还有些发红，便催他去歇着：&ldo;醒酒汤都熬好了，爹爹喝一碗再歇着。&rdo;蒋锡接了碗又想起蒋老太爷：&ldo;该给你伯祖父也送一碗，他回了百草斋，不知道小厮们想不想得到。&rdo;桃华点头：&ldo;我去送。正好也跟伯祖父说说进宫的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嘱咐的。&rdo;说起来蒋老太爷进后宫的次数比小于氏不知多了多少，与其听小于氏叮嘱，还不如去请教一下蒋老太爷呢。虽说今日家里热闹，百草斋却仍旧安安静静的，以至于桃华才走到回廊上，就听见景氏说话的声音：&ldo;崔大姑娘的病，已然换了好几位太医，外头的郎中也请了几个，都说是肝气犯胃，脾胃失调，可用了这么方子，仍旧不见好……&rdo;蒋老太爷淡淡地道：&ldo;脾胃失调不是什么重症，太医既然开了方子，多吃几副就是了。频繁换人，倒未必就好。&rdo;&ldo;可药吃了，实是半点作用都没有……&rdo;景氏顿了顿，把声音放得更恭敬，&ldo;儿媳想，只怕还是这些人医术不精。儿媳记得，从前父亲在宫里的时候，太后也是脾胃虚弱，都是您给开方子调理。能不能……能不能劳烦您老人家去瞧瞧……&rdo;&ldo;那都是从前的事了。&rdo;蒋老太爷的语气仍旧十分淡漠，&ldo;何况你也该知道，咱们家现在已经不行医了。&rdo;&ldo;那不是当初先帝说已故叔父的话嘛，并不是说您哪。再说，崔夫人也是听说过您的医术，想着悄悄请您过去瞧瞧，并不对外宣扬，也算不得行医……&rdo;蒋老太爷并不为所动：&ldo;十几年没给人诊过脉，手都生了。这是关系人命的大事，不可轻忽。宫里太医自有好的，崔家姑娘是未来的郡王妃，要请几个好太医也不难。&rdo;顿了一顿，淡淡道，&ldo;毛遂自荐虽好，也要看是何事。&rdo;景氏脸顿时僵住了。她刚才说崔夫人想请蒋老太爷过去，其实根本不是真的，乃是她去探望崔大姑娘的时候，主动向崔夫人提起来的。现下蒋老太爷说出毛遂自荐的话来，分明是已经戳破了她的谎言。自她嫁进蒋家来，还从没有被公公这样下过脸，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噎了半晌才干巴巴地道：&ldo;儿媳也是看着好好一个姑娘瘦成那样，心里不忍……咱们家世代行医，仁心仁术……&rdo;对着蒋老太爷淡然却又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目光，说不下去了。&ldo;仁心仁术……&rdo;蒋老太爷缓缓重复了一遍，忽然又笑了一笑，直接摆了摆手，&ldo;我累了，你回去吧。老二这些日子跑差事辛苦，你多费心。莲丫头和楠哥儿都不错，好生教导着，日后就是你的福气了。&rdo;景氏木然地退出来，桃华连忙躲了，等她走出院子才在门外唤了一声：&ldo;伯祖父？&rdo;&ldo;进来罢。&rdo;蒋老太爷见了桃华拿了醒酒汤，微微一笑，&ldo;甘草已经备下了，亏你还跑一趟。&rdo;&ldo;就是怕他们不经心才送过来，既然伯祖父已经用了，当然最好。&rdo;桃华把汤碗放回食盒里，&ldo;也是想来问问伯祖父，过几日进宫，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或是忌讳，免得在宫里失仪，得罪了贵人。&rdo;蒋老太爷叹了口气：&ldo;原是不该叫你去的，只是大丫头‐‐唉，终究没个可靠的人瞧瞧，我还是不放心。&rdo;&ldo;做长辈的不都是这样么……&rdo;桃华笑笑，&ldo;大姐姐离得远，您自然担心。&rdo;蒋老太爷摇了摇头：&ldo;大丫头心大，跟她爹娘一样‐‐罢了，我跟你说说宫里的规矩，横竖也就去这么一趟……&rdo;本朝的皇宫不像后世的紫禁城那么方方正正，而是依地势呈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不过那恢宏的气势和华丽的建筑却毫不逊色。桃华大清早的就被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只吃了几块点心，连水都没让喝就跟着小于氏到了西边的呈华门，这里是最靠近后宫的地方。呈华门外并不只蒋家一辆马车，还有一辆更加华丽宽大的马车停在前面，小于氏掀开车帘看了看，低声道：&ldo;是袁淑妃娘家的车。&rdo;桃华这段时间被小于氏又科普了一番宫里的知识，现在大概的也有个数了。淑妃袁氏，在今上还做着太子的时候就进了东宫，后来今上登基，她也就从太子良媛成了四妃之一，在后宫是仅次于皇后的高位妃嫔了。袁淑妃说起来已经二十多岁，不是什么年轻的新人了，然而在皇帝那里仍旧颇得宠爱。据说皇帝去后宫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月里总要到袁淑妃的钟秀宫去三四天，有时候晚上没有时间，就捡着白天去看看或者一起用饭。不要觉得三四天不算什么，在后宫佳丽十数人的情况下，这个数目是相当可观的，有时候连皇后都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还比不得袁淑妃呢。不过很遗憾，袁淑妃虽然有孕过两次，却全都小产了，因着这个，皇帝几次想再给袁淑妃抬位份，都被皇后以&ldo;未能保护龙种，不但无功反而有过&rdo;为借口压下去了，甚至袁家在朝堂里也被于家打压，至今不怎么得意。袁淑妃位份远在蒋梅华之上，她的娘家人进宫，马车自然要排在蒋家前面，而且进了宫还有小轿可乘。至于蒋家人，那就只好走路了。从呈华门到蒋梅华的居处并不算远，问题是进宫的人还要先去太后和皇后处行礼‐‐毕竟这两位是后宫之主‐‐之后才能去看自己要看的人。抬着袁家人的轿子在几个大力内侍的肩上很快就远去了，小于氏和桃华则是跟着领路的小内侍在后头步行。桃华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时候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但后宫不像前朝，为了怕什么刺客行刺，连树都不大栽，偌大的广场到了夏日都会被晒得发烫。后宫的建筑更接近园林，假山流水，花木扶疏，走在其中只觉得空气清新，颇为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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