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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第1页）

&esp;&esp;江求川下巴搁在她肩头，低声笑，气息喷在她耳边又热又痒。

&esp;&esp;“你明天几点上班？”他问。

&esp;&esp;虞亭：“……”

&esp;&esp;果然是个成年人聊的话题。

&esp;&esp;“明天周六，我不上班，你忘了？”虞亭没好气说。

&esp;&esp;江求川点头，确实忘了，他在医院只记几号，不记星期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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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怎么会这样，中午都还好好的？”虞亭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听到了肖顺海硬气的声音，昨晚，医生也说他情况好转，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esp;&esp;护工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难以听清。江求川蹙眉，唇抿成一条线。

&esp;&esp;护工抬头对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戾色，登时浑身瑟缩了一下，如寒刺在背。突增的压迫让哭声渐歇，回想起下午的一幕幕，护工的肩膀微微颤抖。

&esp;&esp;今天中午新的保姆来送饭，做了一道汤和两道好消化的家乡菜给肖顺海吃。肖顺海忌口许久，拿着微微辣的家乡菜胃口大开，饭没吃多少，将三个菜吃的精光。

&esp;&esp;吃完饭半个小时左右，他直捂着胸口说闷，让护工拿手机来，他连着给儿子打了十多个电话。儿子在开会，电话没打通。过了一个小时，肖顺海歪在床上直吐，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满脸涨红，大气难喘。

&esp;&esp;护工被他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将李医生叫过来。李医生一样一样盘查肖顺海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追溯到午饭，护工给新来的保姆打电话，保姆以为是太辣刺激到胃了，连连保证自己真的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esp;&esp;最后被李医生问了出来，问题不在辣，在汤。鱼丸汤的手工鱼丸里加了虾沫。肖顺海对虾严重过敏。

&esp;&esp;新来的保姆在电话里直哭，她说今天以前的保姆家里事出突然，凌晨就走了，她一直没联系上。但她给先生打过电话，她问先生肖顺海有没有什么忌口，先生在忙，只说炒菜少放油少放辣，不能顺着老爷子的心意随便炒，说完就挂了。

&esp;&esp;李医生和护工沉默。

&esp;&esp;肖顺海已经开始大口吐血，送去抢救也回天乏力。他的身体因长期化疗而十分脆弱，原本得以控制的癌细胞扩散，加上过敏反应严重，病情急速恶化。

&esp;&esp;半小时前，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一些旁的亲戚全都赶过来了。

&esp;&esp;电梯到，护工匆匆下楼。

&esp;&esp;电梯口，在周遭匆忙来往的脚步声中遗世般沉默着。

&esp;&esp;虞亭看向江求川，他转身向人来人往病房走去，她提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esp;&esp;病房里，肖顺海的病床旁满满当当围着人，或低头沉痛、或面色哀戚。肖顺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双颊肌肉塌落，灰白的唇抿成一条窄线，像被死神抽走了全身力气。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旁嘴里不停地在喊“爸”，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握住父子俩此生最后一根羁绊的细线。

&esp;&esp;肖顺海连动动手指都难，他艰难地掀开眼皮，用家乡话说：“怎么、天黑了不开灯。”

&esp;&esp;虞亭和江求川是这场哀宴中没有入场券的客，只能止步在门前。感受着生命之火被死亡步步蚕食的无奈和恐慌。

&esp;&esp;肖顺海空洞的眼神在空中与虞亭交汇，略过江求川，蓦地吐出一大口血，白色床单上红得刺眼。

&esp;&esp;“爸，车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回家。”儿子用家乡话说。

&esp;&esp;帮肖顺海出院、推着他下楼的整个过程，没有人再说一句普通话，都用家乡话交流。

&esp;&esp;轮椅与地面摩擦发出的钝响渐弱，弥留在人间的老人断断续续与儿子用家乡话交流，乡音依旧。

&esp;&esp;他知道，他终于要回家了。

&esp;&esp;他也知道，他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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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听护士说，肖老爷子是在关上车门时咽的气。

&esp;&esp;“吃点饭吧。”虞亭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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