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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季鸿用小毯将他脚裹起来,抱在怀里暖着,一会儿抬头看看这个少年,见他不说话,跟个石雕似的,不由叹息一下问道:“方才门外,听到多少?”
&esp;&esp;余锦年从石化状态渐渐苏醒,不急不缓地说:“全部吧……”
&esp;&esp;季鸿:“没惊着?”
&esp;&esp;余锦年笑一笑:“我承受能力好,经吓。”
&esp;&esp;说完,又闭上了嘴,继续装石像,哪里像是他说的经吓,反倒像是被吓傻了。
&esp;&esp;什么天子、公主、郦国公世子,又什么状元下的战书,和青鸾台上的诗会……都像是天上才有的东西。余锦年想到杨府时候,那群突然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对季鸿毕恭毕敬的杨家人;想到那本破旧的青鸾诗集上莫名被补齐的诗句,他还惊奇地以为季鸿也是青鸾公子的诗迷。哪是诗迷啊,他就是他本尊!
&esp;&esp;余锦年还想起自己曾经说,青鸾公子或许是个不敢见人的丑八怪,就恨不得把这话收回来,揉吧揉吧重新塞肚子里去,也不知道当时季鸿听了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在暗中笑话他?
&esp;&esp;倒也不是接受不了,余锦年经前后两世,连死而复生这种最玄幻的事情都让他碰上了,这一桩两桩的又算的了什么,只是,他突然之间吸收不了那么多的信息,像是一盆水,满了、溢了,咕噜噜地往外淌。可他却只能拙笨地看着它流,却不知道该如何让它止住,所以怔怔然有些发愣。
&esp;&esp;季鸿站起来,两手捧着他脸使劲揉搓了一番,他脸蛋刚刚被院子里的风筛得透凉,被这么一揉,终于腾出些血色,有些活气了。余锦年回了魂,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愁道:“唉,只是没想到你是那么高贵的人,我岂不是偷摘了一颗天上的星?也不一定是星,还可能是别人的月亮。”
&esp;&esp;季鸿不以为意:“管是什么。你摘了,就是你的,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拿着做灯笼、做挂件儿,做什么都行,没什么了不起的。”
&esp;&esp;余锦年哈哈笑两声,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不是能憋得住话的人,尤其是在季鸿面前,仅这么仰头看着,就觉得胸口有无数的蝴蝶要破飞出来,此刻他脑子里嗡鸣乱作,心里想了无数遍,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呐,可是嘴上却骤然没了自信:“我想留,可我怕留不住。”
&esp;&esp;这个人处的太高了,高得他就算伸开手、踮起脚,恐怕也不能触及到分毫。
&esp;&esp;这个问题从来不在季鸿的考量内,他只怕少年害怕、退缩、回避,他两手捧着余锦年的脸,低头看着,用手指碰了碰少年的嘴巴,笑道:“只要你想,没有留不住的东西。天上下来的小妖怪,还会怕留不住一个人?”
&esp;&esp;余锦年听他这么说,也翻开对方手掌,画了个东西在里头。
&esp;&esp;季鸿问:“这是什么?”
&esp;&esp;“一个咒。”余锦年乱说一气道,“妖怪不都是会下咒的吗,以后你要是想逃跑,我就念念咒,把你那什么这个那个的公主小姐都忘掉,只记得我一个。我把你栓起来,关在山洞里,天天听我念咒。”
&esp;&esp;季鸿顺着他的话笑起来,竟觉得关山洞的想法还不错:“这咒如何念的。”
&esp;&esp;“你过来我告诉你。”余锦年有气无力地招招手,季鸿就俯下半身,附耳过去,余锦年猛地扑上来,将他推倒了咬耳朵说话。季鸿被莫名其妙咬了一口,但听了后头的秘言细语又精神一振,身体一翻,两人上下颠倒了个儿,道:“再说一次?”
&esp;&esp;余锦年不愿说了,他正脸凝视着身上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眼睛,像是确认这人是个真的,而不是什么纸皮糊作的假人,摸得两人间暧昧蒸腾,他才小声嘀咕道:“无家可归的是你,病入膏肓的是你,惊才绝艳的也是你,高不可攀的还是你。还有什么也是你的,一起说出来,省得吓我大黄牡丹汤
&esp;&esp;余锦年跑上去,地上蜷缩着一团人影,因这处地面微凹,他倒在地上红衣铺开,真像是化了一样,余锦年伸手,将“化了”的人捡起来,拼成个形,好心道:“闵公子,你没事吧?”
&esp;&esp;“无妨。”闵雪飞借着余锦年的手站起来,除除衣上的雪,面含微笑地看着余锦年。
&esp;&esp;他自打进门摆得就是这幅贵公子模样,眼下也没有什么区别,余锦年余光瞥到躲在墙角后头的两颗小脑袋,又见地上散落几个掌心大的石块,他先以为闵雪飞只是被两个小乞丐给扔石作弄了,便果真松开了对方,准备教训教训那两个小毛孩子。
&esp;&esp;谁知他刚一松手,闵雪飞就似高楼倾倒、飞雪临崩般栽下来,余锦年吓了一跳,忙用身体将人顶住,闵雪飞还想自己再稳住,却不太使得上劲了,只能一手攀在面前少年的肩膀上,勉强让自己靠在他身上休息一会。
&esp;&esp;余锦年看他虽竭力想掩饰,其实脸色已煞白如纸,抓着他的手轻微地颤抖着,这要是骗骗别人或许还能行,但是在余锦年这儿却是一刻也伪装不下去的,他问:“很疼?哪里疼?”
&esp;&esp;闵雪飞看被戳穿了,之前也听说这少年人是个小神医,因此也就不在他面前装,抬手捂住了右腹,轻巧道:“没什么大不了。”
&esp;&esp;后头闵懋追出来看,见二哥和余锦年抱在一起,是稀奇了又稀奇,远远就扯着嗓子大喊:“你们做什么哪?哎,季三哥,他俩抱一块干什么呢?”
&esp;&esp;闵雪飞轻啐一声:“这小兔崽子。”
&esp;&esp;他说着要推余锦年起来,然而对方那么小身板,竟也没被他推动,余锦年重新将他扶住,叹气道:“算了,我撑着你吧。找好落脚的客栈没有?要是没有,这附近有家小的,挺干净,老板人好和我也相熟,我请他帮忙匀出两间来,只不过……怕是没那么显排场。”
&esp;&esp;余锦年以为对方会嫌弃的,闵雪飞却点点头,道:“多谢。”
&esp;&esp;托闵懋那一嗓子的福,季鸿随声走了出来,远看他俩勾肩搭背的,面上便有些不善,走近了才看清闵雪飞身体躬着,状态似乎不那么好,但他也无法忍受有个旁人跟自家少年搂搂抱抱,于是一个箭步上去,把人引到了自己身上。
&esp;&esp;“这是怎么了?”季鸿冷声问。
&esp;&esp;闵雪飞朝他笑笑:“叔鸾,没事。”
&esp;&esp;季鸿皱眉:“你有没有事,我会看不出?”
&esp;&esp;余锦年被摘了下来,像颗没人要的豆子,没一时半刻,闵懋也赶上来,帮着搀扶,他看着身形相仿的两人,心里说不上有什么不快,竟连季鸿的话也不想回答了,径直低着头将人带到了附近的方家客栈。方家老板是真的和善,见是隔壁家的余小哥,二话不说就腾了两间空房出来。
&esp;&esp;几人将闵雪飞搀到榻上,方老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好心盛了几碗热腾腾的面片汤来,配了一碟酱豆,给诸位暖身体。
&esp;&esp;食盘从季鸿眼下经过,一股咸香扬在房间当中,闻着有种独特的香料味道,他忽然伸手拦了一下:“什么豆?”
&esp;&esp;方老板笑道:“酱香罗汉豆,自家做的,配粥配饭都香着呢!话说起来,这还是年哥儿帮我们改良的酱料,店里的客人们都说好……”
&esp;&esp;“端下去罢,”季鸿神色微变,直接打断道,“他吃不得这个。”
&esp;&esp;方老板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窘迫地看了看余锦年,床上闵雪飞撩开半截床帷,朝店家抿出个笑容来:“老板莫要生气,是我天生吃不得罗汉豆,小时差点因此丧了命。我这好友不会说话,别与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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