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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第1页）

&esp;&esp;凌笳乐与江路的分歧

&esp;&esp;两个摄影棚离得不远，但是王序赶到时却似经历了怎样的奔波似的，裹了一身的疲惫风尘。

&esp;&esp;他倦着一张瘦脸，眉头习惯性地皱起，问凌笳乐：“怎么了？”

&esp;&esp;凌笳乐明显没了在副导演面前的自信，嗫嚅着说不出实质内容。

&esp;&esp;王序不耐烦地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esp;&esp;“……导演，我觉得，江路不会就那么信了梁勇的话，他会去找张松，起码要先问清楚……”

&esp;&esp;王序每次抽烟都抽得很猛，吐出的烟雾浓郁厚重，使得他隐在烟雾后的面孔更显高深莫测。

&esp;&esp;“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怎么没提？现在一组的人都等着你。”

&esp;&esp;凌笳乐大为惭愧，忙解释道：“导演，我也是演到这里才体会到江路的心情的……”

&esp;&esp;王序冷笑一声，“江路的心情？”他在烟雾后点头，“继续。”

&esp;&esp;凌笳乐咽了口唾沫，“我觉得江路应该关心一下张松，出柜不是小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张松家的情况……导演，我是觉得，江路应该是很担心他的吧，担心他挨打，担心他家里出事，而不是一味地埋怨他……”

&esp;&esp;王序弹了弹烟灰，淡漠地回道：“你是看过剧本才会这么说。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做？”

&esp;&esp;他透过渐渐淡下去的烟雾反问凌笳乐：“可是那个时候的江路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相信你说的，你就是江路，你说的担心和关心都很可信，我都懂。可是你等了他四天啊，就那么干等着，肚里的那碗泡面被耗得多干净，心里就被耗得有多干净；你有多饿，你心里就有多绝望。躯体被耗空，心里再一点点被耗干，小路，你不替自己委屈吗？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心里有埋怨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张松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他起码可以来一个电话，对不对？他明知道你在绝食，他难道不怕你把自己饿死吗？”

&esp;&esp;王序对凌笳乐的了解或许与沈戈不相上下，沈戈理解凌笳乐所有的美好，王序则深谙凌笳乐所有的恐惧。

&esp;&esp;凌笳乐听到“饿”“饿”“饿”“痛苦”“绝望”，脸色渐渐失去光明，变得忧郁哀伤起来。

&esp;&esp;王序又吸了一口烟，再吐出来，他的面容再次模糊不清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打个电话呢？村口的小卖部离他家有多远？他走路那么快，过去打个电话能用多长时间？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没有来电显示？你要是知道他那边的号码也好啊，你就可以拨过去，让小卖部的人去他家找他……你们以前打电话约会不就是那样做的吗？你给他的bp机留言，然后就在小卖部等着，小卖部的老板娘手里永远有一件没织完的毛衣……然后电话响了，老板娘总要自己先接起来，之后才肯把话筒递给你……”

&esp;&esp;王序猛地止住话头，他顿了顿，垂眸连吸了两口烟，吐出厚厚一团浓雾，呛得凌笳乐嗓子发痒，直想咳嗽。

&esp;&esp;“是他先背信弃义，是他先要结婚，是他说给你打电话又不打……小路，爱被辜负了就会变成恨，你为他绝食的嫉恨

&esp;&esp;王序又给了凌笳乐一次机会。

&esp;&esp;苏昕的身材与沈戈相仿，凌笳乐努力将对面的人想象成沈戈，与他几乎面贴上面，随着音乐在昏暗中挪腾着脚，悠然而麻木，像是醉态，又像是放纵。

&esp;&esp;“停！”

&esp;&esp;灯光亮起，凌笳乐立刻拨开搂在腰上的两只手，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王序的反应。

&esp;&esp;王序将刚才的镜头回放一遍，冲凌笳乐点了下头。凌笳乐如释重负。

&esp;&esp;“怎么想明白的？”王序对他这一条的进步感到意外。

&esp;&esp;凌笳乐已经有些醉了，脑筋不算灵光，组织语言时习惯性地偏起头，眼珠也微微往上看，思考间的吃力一览无余，言辞间的真诚亦一览无余。

&esp;&esp;“我就是，仔细想了想您刚才说的江路的心情，想到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我那时候做的事比他出格多了，过着今天就不想明天……我想，人特别难过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我得理解他。”

&esp;&esp;王序待他说完后依旧盯着他，足看了两三秒后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继续拍吧。”

&esp;&esp;跳完这支黑灯舞，江路后悔了，表达出想离开的意思。梁勇把酒杯塞他手里：“起码把这杯喝完吧？”

&esp;&esp;他说的是问句，神态和肢体动作却都是强迫，江路如同寄人篱下，踌躇不决地将这半杯酒一饮而尽。

&esp;&esp;王序事先考虑到凌笳乐的酒量，给他喝的是掺了水的红酒，但他显然还是高估了凌笳乐的本事。半杯被稀释的酒精进到肚里没多久，凌笳乐就彻底摊进沙发里了。

&esp;&esp;头昏脑涨，脑袋似乎变成平时好几个那么沉，他窝进沙发里，脚也蜷上去了，两只手叠在一起用力按住胃。

&esp;&esp;胃疼来得很猛烈，身体内部仿佛在发动一场战争，成为主要矛盾；身体以外的世界变得次要起来，忽远忽近，恍若要消失了一般。

&esp;&esp;他于朦胧间感到有人擦拭自己的额头，被擦过以后才觉出干爽，原来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esp;&esp;“胃不好”“拍不了了……”是小李的声音，让他心安。

&esp;&esp;“……这么没用！”是导演，导演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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