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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2页）

&esp;&esp;“说什么日渐衰微……你就不能盼着府里点好。都被你娘养坏了性子，今儿你弟弟生辰，你连面都不露。”

&esp;&esp;提及娘，窦西回的本来松懈的身体猛然绷紧，他含胸抱肩，肩膀微微前倾着，是个完全防备的姿势。

&esp;&esp;镇国公看他作此姿势，以为自己寻到了儿子无可懈击的防线漏洞，正沾沾自喜欲强击猛攻尝试挽回颜面时，只见窦西回冷哼了一声。

&esp;&esp;他这个儿子啊，行端坐直，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样貌更是一副正人君子，温文尔雅，京城早有声明，突然端作一副尖酸刻薄样，让镇国公当下懵了头。

&esp;&esp;大抵是再温和的人一旦碰触心里的伤疤，也会生出自我保护的厚茧而变得坚硬，也会变成刺猬用满背的尖刺保护自己柔软的肚皮。

&esp;&esp;“你还有什么脸提我娘。”他先是撂下这一句话，而后才走近，镇国公没多高，再加上年纪上来驼背，使得身高肩阔的窦西回更有压迫力。

&esp;&esp;他倨傲的昂起下巴，“我只说一句，太子党羽不成气候，六皇子阵营也不可依傍，朝中势力错综复杂，陛下正值壮年，你若还想李氏的儿子袭了你那爵位，你就给我安生呆着，往后这样的宴请也绝了。”

&esp;&esp;他不再好言好语，将夹着信纸的书抄在手里，一脚踹上房门，不再逗留。

&esp;&esp;窦西回大跨步走到抄手游廊才停步，胸口不住起伏，长生就随侍在一边，轻轻说了一声，“当年老夫人的事……您还是不能释怀……”

&esp;&esp;窦西回长久的没说话，把书的扉页打开，将信拿了出来，廊间光线昏暗，他又浏览了一遍，靠在廊柱上，折腾了一遭，完全落不到什么好。

&esp;&esp;“李氏什么时候死，我就什么时候释怀”，他这么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父亲什么时候和李氏一起死，我就什么时候释怀，不过，阿娘在地下也不愿意见到他们的嘴脸吧。”

&esp;&esp;长生道：“那您又是何必再管他们？陛下已经将您与镇国公府划分开，该是不会影响您仕途。”

&esp;&esp;窦西回长久的看着长生，看到长生不敢再看他，“爷，我又说错了。”

&esp;&esp;“你没说错，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陛下并不嘱意太子与六皇子，我前段日子去了热河行宫，见了一眼七皇子。”

&esp;&esp;长生惊讶于世子告知他这样的皇家秘事，心中隐秘的激动又害怕，他嘴唇都止不住发抖，“七皇子？没什么印象。”

&esp;&esp;“是没什么印象，我去看了，隔着老远看了一眼，没什么不同，除了一副好皮囊，天子心意不可揣度，一年一度的木兰围射就要到了，彼时再瞧。窦家若想重新荣光，就要把赌注都压在新君上。”

&esp;&esp;他神思渐远，远处宴席的弹唱吹拉声越来越小，他吐出一口浊气，才算是稍微舒坦一点，“我去耸云阁时，遇到一个姑娘。”

&esp;&esp;他扬了扬信纸，按揉着眉心，“我找人查了查她。”

&esp;&esp;……

&esp;&esp;许连琅是拔得头筹容嫔，你是真疯还是装疯

&esp;&esp;有时候许连琅觉得容嫔没疯，她咄咄逼人时，字句连贯，思路清楚，言语打击下总能让她抬不起头，但一年到头，又总是会疯癫数不清楚回次，每每疯病发作的模样，又实打实的可怜。

&esp;&esp;她将木梳放到案几上，蹲跪下身体，“奴婢谨遵娘娘教诲，请娘娘放心。”

&esp;&esp;容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抬手将许连琅刚刚梳理好的发髻弄散，“你出去吧，本宫又困了，打今儿起，你就贴身服侍本宫，殿下那边……”

&esp;&esp;她顿了顿，透过窗棱望向外面走动的梳着双环垂髻粉色小衫婢女，颔首，“以后就让她贴身伺候殿下吧。”

&esp;&esp;许连琅眉眼都没有抬一下，应了是，就退出去了。

&esp;&esp;许连琅从主殿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庭院四角蓝天飘忽的白云，块状的棉纱似的白被蓝天切割开来，变幻出各种形状，又瞧不出每块形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一如既往的迷离恍惚。

&esp;&esp;铜盆的边缘很是硌手，湿巾子、湿手帕搅合在一起，增加了铜盆的重量，她的手心被硌出一道道红印子。

&esp;&esp;婢女太监途径她身边，瞧见她，都屈膝恭敬唤她：“连琅姐姐。”

&esp;&esp;目光落到她身上再也没有了审视，掺上了点对待主子才有的小心殷勤。

&esp;&esp;许连琅一瞬间明了，难怪容嫔会介怀。

&esp;&esp;路介明拿她做姐姐，姐弟般的亲昵在人前也毫不顾忌，他将她摆在堂堂正正的位置，别人偏要往歪门邪道上想。

&esp;&esp;容嫔话并不留情面，她心下吃惊又觉得意料之中。

&esp;&esp;这几年间她总也算是尽心尽力，旁人挑不出错处，但这荣华富贵才刚冒了芽，就被嫌弃成了累赘。

&esp;&esp;她心里明白，容嫔与路介明是不一样的，成年人的世界总是险恶遍布，人心被荆棘戳破，再也不复原样，生出敏感的触角，在碰到微末的硬壁后就叫嚣着回缩，世故俗人，谁都不能免俗。

&esp;&esp;那路介明呢？

&esp;&esp;他真正成长为男人的时候呢？

&esp;&esp;她心里的寒气还是止不住的往上窜。

&esp;&esp;许连琅坐在廊下，室外总是要热上许多，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沾湿，紧紧贴在额头。

&esp;&esp;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又将主殿的朱漆木门推开，她脚步踢踏间，惹的床上的睡意深深的容嫔频频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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