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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第2页）

&esp;&esp;秦念好像蓦然从梦中惊醒，看着皇帝的怪状皱起了眉：“陛下？”

&esp;&esp;从皇帝那常服的衣衽处往上，衰老的脖颈处渐渐泛起死灰色，又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上蔓延。而皇帝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是疯了一样笑叫着：

&esp;&esp;“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esp;&esp;“陛下！”秦念已觉出不对，但她的心中实在还有很多疑问，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嗓子口，“陛下你清醒一点，你还——你还记不记得云罗衣？！”

&esp;&esp;“云罗衣？”皇帝愣住。

&esp;&esp;但也只愣了一瞬。

&esp;&esp;一瞬之后，竟尔有泪水从他眼中不可自抑地流下，流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和干瘪枯燥的唇，他那枯瘦的肩膀耸动着，好像已不能承受这一身帝王常服的重压了。

&esp;&esp;“我已给她报了仇了！”他大哭着，连声音亦埋没在哭腔里，“罗衣，我已给你报了仇了！”

&esp;&esp;“杀她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秦念仍不明白，大声道，“你知不知道，她直到最后都还在想着你？”

&esp;&esp;那死灰色已渐渐弥漫上皇帝的眼眸。那双眼眸本来就很灰暗，此刻好像更深不见底了。

&esp;&esp;“罗衣，罗衣……”他的嘴唇翕动着，“我已给你报了仇了……”

&esp;&esp;他的身躯轰然向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眸光涣散，四肢却开始抽搐。

&esp;&esp;那惨状让秦念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esp;&esp;“这毒药的滋味如何？”

&esp;&esp;蒙蒙之中，一个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

&esp;&esp;皇帝努力地张大眼睛去看，却只看见一轮如血的夕阳，而看不见发话的人。

&esp;&esp;“你当年对我师父，用尽了各种毒药，最后他死在长江底，连骨骸都渗着毒。”那人慢慢地道，“我这一杯茶里，也用了七七四十九种草木之毒，陛下觉得滋味如何？”

&esp;&esp;皇帝的身子在地上抽动着，口唇微张，露出惨灰的舌苔，“你师父……你师父……是谁？”

&esp;&esp;蒯蓝桥微微垂下了眼睑。

&esp;&esp;“陛下在位二十五年，仇敌遍天下，大约不记得我师父那一个区区无名小卒。但他当年也算助你登基为帝，你却毫不留情地翻脸杀人……”蒯蓝桥静静地道，“江湖之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将仇报是最下作的，陛下你说对不对？”

&esp;&esp;皇帝实在已不能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但他却还在挣扎。他渐渐明白这毒药不会让他立刻就死，对方是要让他痛苦，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再去死。

&esp;&esp;蒯蓝桥推动轮椅，低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陛下，请记住了，杀你的人，是百草神君胡一袋的弟子，姓蒯名蓝桥。”

&esp;&esp;皇帝挣扎着，在地上蠕动着，抓住了蒯蓝桥的衣角，“你……给我……一个痛快……”

&esp;&esp;蒯蓝桥笑了，嘴唇残忍地微启，“为什么？”

&esp;&esp;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痛快？

&esp;&esp;皇帝最终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esp;&esp;蒯蓝桥手中亮出一把尖刀，稍稍低下身，将自己的衣角切断了。

&esp;&esp;皇帝的手也颓然地落了下去。

&esp;&esp;而后蒯蓝桥竟径自推动轮椅离开，再也不看房中的人一眼。

&esp;&esp;

&esp;&esp;秦念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esp;&esp;她的内伤已痊愈，行动能力也已恢复，她随时可以逃命，但她没有。

&esp;&esp;她只是手握着弯刀，紧紧地盯着在地上挣扎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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