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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8（第2页）

&esp;&esp;业障难消，他就自行远去，一如当年独自前往北辰山，一如烛南乘舟远离人烟只是这一次，他走得更远了，远到人间从此再也触碰不到他的容颜。

&esp;&esp;太乙拦截反叛的三十六岛，从此还是人间烟火，魂兮归来

&esp;&esp;本该处于晚梦中的鱬城忽然醒了。

&esp;&esp;一尾皆一尾的赤鱬从檐墙下，从覆瓦下，从垂兽座下游出。数以亿万计的鱼聚集在一起，赤鳞与展尾如铜甲，如展旌，如桃花，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光辉汇流在一起，如大火，如赤潮，如群星。

&esp;&esp;赤虹。

&esp;&esp;当初的小豆丁，如今的新城祝踩着木屐奔过城祝司的伏水回廊，奔向广湖正中心的圜坛。

&esp;&esp;她仰起头，瞳孔被接连天地的赤鱬洪流照亮。

&esp;&esp;《般绍经》说的是真的，神鱬真的是苍天降下的赤虹

&esp;&esp;那是鱬城流传许久的天地说，说太古时期，鱬城人的先祖被瘴雾驱逐流浪在大地上，悲苦之下便向上天祈祷。于是从云中降下一道赤虹，赤虹落地化为了赤鱬，从此群鱼驱逐瘴雾，人与鱼相依相靠而生，建起了名为鱬的城。

&esp;&esp;不是苍天。

&esp;&esp;有人回答，声音温和，一如曾经在学堂中教导孩子们诗书记传。

&esp;&esp;小城祝猛地回过头。

&esp;&esp;清俊秀气的舟子颜身形虚幻，出现在神鱬群聚的霞光中，深红的祝衣翻卷飞舞。他走近小城祝，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是仇仙长，是神君。

&esp;&esp;降下赤虹的，庇佑鱬城的，不是苍天。

&esp;&esp;是神君。

&esp;&esp;那一年，鱬城的先辈被困瘴雾中，黑暗涌来，无处逃生。他们的哭声被风携裹，传到了云中。于是在云中小眠的白衣神君睁开了眼，挽了一缕霞光，让它落向人间舟子颜越过小城祝，登上圜坛。

&esp;&esp;他在死后，偏执散去，迷雾散去，终于知晓一切，也终于知晓自己当初是多么可笑可悲，狼心狗肺。

&esp;&esp;白衣成血的神君走在他赐予霞光却对他满怀杀意的城中，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esp;&esp;是否也曾觉得寒透骨髓？是否也曾觉得疲惫？

&esp;&esp;我有一把剑。

&esp;&esp;想祭祀苍天，就来找我借剑。

&esp;&esp;可怎么就还愿对鱬城垂眼悲怜？是因为请他离开的鱬鱼？还是因为夜市上送他绯砂的老阿嬷？

&esp;&esp;羞愧啊。

&esp;&esp;舟子颜在圜坛跪下，朝大荒伏下身，九叩九拜。

&esp;&esp;子颜无颜，鱬城无颜。

&esp;&esp;曾一人支撑整座鱬城百年的山海城祝起身，展开手臂，燃成一点借命与神的火焰。

&esp;&esp;朝城丹华树底，石台上，停止呼吸的红衣少年，眼角忽然燃起了火焰。

&esp;&esp;师巫洛以绯砂为他点上的命鳞前所未有地明艳。

&esp;&esp;魂兮归兮！厚土瘴迷，其唯止歇！

&esp;&esp;魂兮归兮！高天无极，其唯止歇！

&esp;&esp;游鱼归水的祝歌穿过茫茫水雾，回荡在整座城池上空。

&esp;&esp;庆幸那一日，年迈的胡嬷嬷出于愧疚也出于未泯的善心，偷偷给行走在冷雨中的红衣神君送去一盅鳞砂。庆幸有人执笔，为神君点了一枚命鳞。庆幸他们还有机会挽回，还有机会赎罪。

&esp;&esp;魂兮归兮！彼将不离！

&esp;&esp;火光照亮鱬城城民的脸庞。

&esp;&esp;他们被赤鱬的歌声唤醒。

&esp;&esp;再无那样焦急的歌声，也再无那样迫切的催促。金属质的鳞片如百万铁弦齐拨，如百万铜钟同响，如百万先人一起召唤。是父亲，是娘亲，是长兄，是阿姐，是所有已故的亲朋在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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