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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真香叹气，她知道易飒的脾气：这姑娘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性子固执，有时还强人所难，自己是拗不过她的。她发牢骚：&ldo;也没看到什么，那天都跟你们说了啊，长头发，是个女的，然后就是两条胳膊，吓死人……&rdo;易飒很有耐心：&ldo;不急，香姐，你闭上眼睛，再想仔细点，当时天上飘小雨，丁碛在水台上刷牙，你洗好了锅盆，拿出来控水，你看到什么了?&rdo;黎真香闭上眼睛，嘟嘟嚷嚷：&ldo;就是胳膊啊，我都没看到脸，丁先生拿牙刷插她，插了好几下，她也不松手，吓得我盆都摔了，她……&rdo;她忽然停下，眉目间现出些许嫌恶来。易飒心里一动：&ldo;香姐?&rdo;黎真香睁开眼睛，先打了个寒噤，然后不住拿手去抚自己胸口：&ldo;啊呦，她胳膊上，像刀子割过，一道一道，好多疤啊……&rdo;是吗?易飒转头看丁碛。那天晚上，她虽然没有近身去验看，但她记得很清楚。马悠的胳膊上很平滑，没有疤。宗杭还没吃饭，黎真香临时帮他煮了碗米粉。吃完了，又是一通洗锅刷碗，丁碛过来给她搭了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易飒和陈秃都不是轻易跟人亲近的人，反而是黎真香性子最随和。黎真香关心他的脖子：&ldo;要是觉得疼或者痒，你要跟老板说一声，万一出什么问题，也要命的……&rdo;丁碛随口敷衍：&ldo;我知道，这儿也挺危险的，才来两天，这么多事。&rdo;黎真香心头涌起先来者及老住户的优越感，觉得不妨给他透个底。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三分自得：&ldo;怕什么，我们老板厉害，你知道么，他有这个。&rdo;她拿手比划了个&ldo;枪&rdo;的手势。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觉得自己雇主有枪，就是很值得吹嘘的事情了。丁碛不动声色：&ldo;随身带着?&rdo;黎真香说：&ldo;诊所里收着呢，哎呀，这里没那么乱的。&rdo;懂了，这枪平时几乎不用，就是个压箱底和镇宅的宝贝，收上一把，心里不慌。从厨房出来，丁碛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船屋二楼。二楼有三间房，正当中是放药品的，兼做会诊见客用，联通着右首边陈秃的卧室。左首边的房间，黎真香刚收拾过，今晚，易飒会住进去。宗杭被安排和丁碛同住杂物间。屋里c黄不够，添了张地铺，地铺摊好，宗杭不声不响挪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累赘了，不能再去占人家的资源。临睡前，陈秃带了把挂锁下来交给丁碛，嘱咐他晚上从里头把门反锁：这两个人，一个刚被人从水底下袭击过，一个是素猜要弄死的，不谨慎点不行。正交代着，易飒也进来了，她把工具包拎给丁碛，这包有个名字叫&ldo;水鬼袋&rdo;，里头各色工具，是她们这行生存攻守的百宝箱。她建议丁碛这一晚尽量保持警惕，最好别睡，因为如果再出事，她未必能及时赶到‐‐她今天坐了水，刚拿酒汤送过药，晚上睡眠会很沉。丁碛表示没问题。宗杭坐在地铺上，很敬畏地看所有人，他也看出来了，不管是易飒、陈秃还是丁碛，跟他都不是一路人，他们站得离他这么近，但世界天差地别。连说话他都不是很懂，比如&ldo;坐水&rdo;，水怎么能坐呢?一屁股坐下去，人不就沉进去了?他们布置、安排、商量、筹划，但没有任何一句话是朝着他说的，当他不存在。宗杭很失落，但也知道自己确实帮不上忙，脑子、能耐、经验都没法跟人比，硬发表意见是班门弄斧，只会惹人嫌，沉默是金好了。他鸵鸟样把脑袋埋进上身和腿的空隙间。他们的对话，断裂成一个个单独的字，在他耳边飘。再然后，忽然有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道。是易飒对陈秃说的。她说：&ldo;你给我几个老住户，要耳目灵通的，我还是想打听一下那个马悠……&rdo;马悠?宗杭猛然抬头，脱口说了句：&ldo;我知道马悠!&rdo;屋子里一时间有点安静，几个人都看他。宗杭激动到有点结巴：&ldo;我真的知道，马悠她爸叫马跃飞，也被素猜抓去了，跟我关……关一间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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