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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礼赫闻言见众人皆看了过来,只觉众人的目光中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颜色,他双手一阵冒汗,心知不管此事是谁干的,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忙起身在花厅中跪了下来,道:“是晚辈失言,没能照料好侄子侄女,愧对叔父和亡兄亡嫂,晚辈甘受族老们的惩处,绝无怨言。此事查明,不管是谁,我定严惩不贷,将其交由族中处置,绝不姑息。”他言罢,郭氏也忙在丫鬟搀扶下起身跪了,垂泪道:“妾身夫君亡故,礼赫又忙于外事,内宅之事皆乃妾身之责,两个孩子在妾身照看下出事,妾身有罪,未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姚家的两位当家人都跪了,吴氏等人自也跟着纷纷跪下,请罪声一片,个个都是态度诚恳,对锦瑟姐弟欲害一事表示出极大的愤怒和痛心来。不知道的人,真会当这一家人对锦瑟姐弟有多疼爱有佳,是多宽厚仁慈的人家呢。相比之下倒显得锦瑟和弟弟忘恩负义,为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便忘了这三年来的养育庇护之恩,将恩人一家逼迫至此。锦瑟将姚礼赫这一家子人的反应瞧在眼中,心中冷笑,她也知晓这次要叫族老们对她和弟弟留下了坏印象,以后只怕会更难生存。何况退亲一事也还要族老们的赞成才能成事,故而此刻锦瑟是半点不敢懈怠。她面上忙装出一副惊慌失措,又懊悔万分的模样来,偕同文青也起了身,在柳嬷嬷的搀扶下也在厅中跪下,无助而无措地流泪道:“自我姐弟入了府,府中上至老太太,叔父婶娘们,下到兄弟姊妹们,无不对我二人疼爱照顾,便是下人们也莫不将我姐弟奉为主子。叔父百忙之间还时常将文青叫到身边悉心考究他的学业,老太太那里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第一个想着我姐弟,叫人于我们送去。婶娘掌管着府中中馈,我和弟弟的吃穿用度皆比府中姐妹要高上一等。我姐弟二人也一直感念在心,将这里当做真正的家。这次突然出了这等事,我姐弟原以为不过一场意外,岂知……我和弟弟年幼怕事,险些丢命,便一心只想着寻求家族庇护,却万万没有寻族老们告状的意思啊。我姐弟二人也相信,此事绝对和叔父一家无关,若然族老们要怪罪,我和弟弟愿代老太太,叔父婶娘们受过。”文青便也忙着表态,道:“自小祖父便教导我人要知恩图报,叔父一家养育我和姐姐三年有余,我和姐姐一样愿以身代为受责。”族长见锦瑟二人面上一片恳切,言之凿凿,不觉目露赞赏,道:“此事族老们势必要彻查清楚还你们一个公道,这样的事万不能再有下次。你们莫怕,也莫慌,族老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自也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族人,都先起来吧。”锦瑟闻言这才谢了,她起了身忙又凑至郭氏身边和刘嬷嬷一道将她搀扶了起来,道:“老太太昨夜病倒了,如今可是好些了,您该躺在床上静养的。惊动了您,叫我和文青实在难安,您慢些。”郭氏起身,慈爱地拍了拍锦瑟的手,感叹着道:“真是好孩子,祖母不过是夜里受了风寒,吃了药发了汗,早上便已好多了。你和青哥儿出了这等事,祖母哪里还躺得住,自是要来看看的。孩子,你们受苦了。”锦瑟便羞涩一笑,族长等人见锦瑟言谈大方,态度谦恭,如此情况下也不忘对长辈关怀有加,登时便有几位当家人暗自赞许地点了点头。待众人皆又落了座,姚家西府的大爷姚礼瑞才道:“一时半会儿还难查出是谁抓走了白狗儿的妻小,胁迫其冲姚家的马车放冷箭的。那便只能从车马房查起了,府中的车马不用时一般都在一处放置,集中有人看管。要不动声色不引人注意的在车辕上动手脚,非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白日里车马房人来人往,只怕不能。必定是有人趁着夜里做下的此等勾当,马车每月都要大查一次,若然早动手脚,极有可能会被发觉,故而这马车只怕是近两日才被人损坏的,只需叫了车马房的掌事来问过这两人夜里都是谁值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便知。”锦瑟的曾祖父姚择余有三位嫡子,四个庶子,姚礼赫的父亲姚正乃是嫡长子,锦瑟祖父为嫡次子,两人均已过世。而三老太爷姚谦却还活着,自姚择余过世,便已分了家,如今姚府乃是姚家老宅,自是留给了长房居住。姚择余过世时姚鸿已高中状元,自不乏安身立命之所,庶子们只需分一份家产令其出去自择住宅便好,姚谦是嫡出幼子,彼时锦瑟的曾祖母,府中姚老太君却还活着,她顾念着幼子没有所长,便将老宅分出去了两个院落,又买下了老宅后头的一片宅院,并上这分出的两个院子,新建了一处府邸,分给了三房居住。因这处院子在姚府老宅的西边,故而便被唤做了西府,姚老太君在世时西府和这老宅中间有月洞门相连,走动的极为勤快,便是中馈也都和在一处,由郭氏掌着,等于说三房还是由大房养着,两宅如同一宅。老太君去后,郭氏自不再乐意养着三房,闹了两次,长房和三房的关系便淡漠了,走动也不甚勤快,姚江在世时两府间的月洞门已被堵上。待姚江过世后,两边已俨然成为互不相干的两个府邸。因着当年分家时,三房总觉吃了亏,姚老太君一过世,郭氏便翻脸不认人,不再管三房嚼用,故而两边便结了怨,有些不对付。三老太爷姚谦如今还在世,只是身子不大好,故而今日便只叫了唯一的嫡子过来,便是如今说话的这位西府大爷了。郭氏闻言目光闪过一丝厌弃和恨意,自觉三房的人这是在落井下石。可姚礼瑞说的也是众人的想法,族长闻言便吩咐管家前去唤人,一时间屋中便静寂了下来,却于此事,一旁的姚三老爷突然,道:“一般用马车时,车夫都该先检查过马车的,那车辕便是痕迹再隐蔽,既是动过手脚,便必能瞧出端倪来。却不知今日是那位车夫驾的车前往上山接人的,依我看这车夫也是要查上一查的。”姚礼赫兄弟共六个,姚礼赫和四老爷姚礼正同是郭氏所出,姚江虽过世,但因嫡母还在,故而姚家并未分家,只那五老爷和六老爷却皆在外地照看姚家的生意,故而未在府中,二房和三房却一直住在老宅中。三老爷姚礼明言罢,锦瑟心中便微微一跳,接着才诧异地抬头,忙又起了身上前跪下,禀道:“今日驾车的乃是我的奶兄,马惊之后若非奶兄拼死驾车护着我和弟弟,只怕我二人已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国公府的侍卫赶到,也是奶兄和他们一起控了马速,我和弟弟才得以跳车生存的,如今奶兄身上多处受伤,生死不知,小女相信此事定和奶兄无关。”族长见锦瑟着急,更觉她是个重恩义的,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人心险恶,他便点头道:“你且起来,不管怎样,驾车的是他,车被动了手脚,他却一无所知便是大过,审问一下却是有必要的。”他言罢便令人去传唤来旺,锦瑟不敢拂逆,正欲应声起来,吴氏已起身主动来劝她道:“婶娘知道你信任王嬷嬷,可到底你还小,有些事未必看的分明。相信若那来旺当真没害你之心,族长和宗老们定也能辨个分明,还他清白的。快起来,你这般知道的是你信任奶兄,宽和下人,不知的还以为你是不尊不信族中长老呢,快莫跪着了。”锦瑟闻言刚欲抬的膝盖便又压了回去,忙又冲族长等人行了大礼,这才一脸惊慌失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便好似极笨拙不知如何措辞一般红着眼眶,窘的不知怎么解释了。她这般模样却将吴氏显得更加巧言令色,能言会道地和个孩子过不去了,族长见锦瑟吓得要泫泪欲滴,便厉目瞟了吴氏一眼,这才道:“族老们知道你是个宽厚的好孩子,快起来吧,本便受了伤,莫再受了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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