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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1页）

&esp;&esp;皇帝晏铄披了一领玄黑大氅，戎装箭袖，英气勃发的脸庞上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只掠了无妄一眼，目光便停留在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身上。

&esp;&esp;不是她钱阿苦不硬气啊，她实在是溯洄

&esp;&esp;未殊将二人带回司天台时，已近夜半。

&esp;&esp;阿苦第一次进皇宫，很是兴奋，叽叽喳喳说了一路：“……那个漂亮姐姐就带我去沐浴，啊呀，宫里头洗澡原来都不用浴桶，好大一个池子！姐姐说那个叫什么温汤，热腾腾的，人扑在里面，就跟蒸包子似的！”

&esp;&esp;“扑哧”一声，无妄没能忍住，当先笑出了声。

&esp;&esp;未殊看了他一眼，骇得无妄猝然一凛。

&esp;&esp;阿苦却好似仍无知觉，说完了洗澡说衣服，说完了衣服说点心……

&esp;&esp;“你这身衣裳，”未殊顿了顿，“记档了吗？”

&esp;&esp;阿苦傻眼，“什么记档？”

&esp;&esp;“御赐物件，都须记档。”未殊脚步不停，眼光并不看她，“是怎样记的？”

&esp;&esp;阿苦不说话了。

&esp;&esp;“他先让你沐浴，然后换了宫内的新衣。”风拂过雪，未殊寥寥一笑，“我若没有去，会发生什么？”

&esp;&esp;无妄忽然开口：“也不一定……”又打住了。

&esp;&esp;公子的脸色已是清冽的白，眼神愈加深不见底。他负袖在后，脚下毫不停歇，似乎生怕自己一慢下来，就会被拽进无边无际的痛苦里去了。

&esp;&esp;他如果没有去，或者晚去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esp;&esp;他们已经回到了司天台。无妄走了，阿苦没有动弹。一庭皎然冰雪，映着晦暗的月，她有些冷，宫里的衣裳好看但不耐寒。可是她没有叫苦，只是凝注着未殊，好像在等待他说些什么。

&esp;&esp;未殊侧过了身子没有看她，轻声说道：“你也去歇息。”

&esp;&esp;夜色那么冷，他的侧影看上去那么单薄。

&esp;&esp;阿苦说：“阴气聚，夜雨雪，三尺，年丰。”

&esp;&esp;未殊没有做声。

&esp;&esp;阿苦说：“你看，你教我的东西，我分明是学得会的。我虽然很懒很笨，可是我想学的话，我是学得会的。我不该贪玩，耽误了功课，让你失望，可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esp;&esp;“你喜爱医药，进太医署学习最好不过。”未殊的声音像是漂浮在冰雪里的渣滓，轻微的滑动都令人疼痛，“皇上夸奖你，我也……很欣慰。”

&esp;&esp;阿苦抬头看他：“你不愿意教我了么？”

&esp;&esp;“不是。”未殊矢口否认，然而否认完了又感到虚妄。

&esp;&esp;不是又怎样呢？皇帝已经点名要她了。

&esp;&esp;皇帝要她，也许是因为皇帝喜欢她，也许是因为皇帝憎恶她。

&esp;&esp;无论哪一种，都令未殊全身冰凉。

&esp;&esp;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可她却开口了：“我知道会发生什么。”

&esp;&esp;未殊抬眼，静静看着她。

&esp;&esp;她顿了顿，又说：“你问我，知不知道沐浴过后会发生什么。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法子吗？”

&esp;&esp;夜雪如席，铺天盖地。在冷与暗的交界，她努力仰起头，看着他，尝试着探入他幽潭般的眼底。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容色在夜中显出清癯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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