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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梦魇之中的光景瞬息万变却也诡谲难测,上一刻是群贤毕集的欢饮,下一刻却又似是秦风馆中少女悲凉的目光,再看时又好似一切飞散如烟,唯有四肢百骸中浸透的剧痛恒长如一。
&esp;&esp;耳畔血液流动的突突声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游离的意识,沈砚卿兀自挣扎了许久,终究破开那一重重扭曲的幻象,沉沉地睁开了眼。
&esp;&esp;脑海之中的记忆迟钝地浮现着,他缓缓地偏过头去,目光缓缓扫过昏暗无光的屋内,而不远处门边之人冷肃的眉目骤然撞入眼帘:“秋……庭……?”
&esp;&esp;“怎样?可还有余力起身?”陆秋庭闻声便已看了过来,他紧缩着眉头,手中握着沈砚卿的那一柄袖剑,动作却是因难免的紧张而略显僵硬。
&esp;&esp;“或许……”沈砚卿暗暗咬紧牙关,尝试着动了动四肢,而后微微颔首,神色之中仍旧残存着些许初初醒转之时的迷惘,“眼下这……是……”
&esp;&esp;“风连山的伤势令他们乱了阵脚,此刻廷尉寺外的那些人多半已破门而入。”陆秋庭回身几步,抬手按住了沈砚卿的肩头,制止了他挣扎着试图起身的动作,低声道,“但我无法与你绕开风连山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出不去了。”
&esp;&esp;“方才……”沈砚卿垂下眼摇了摇头,声线仍旧是颇为虚弱,“为什么……不走……”
&esp;&esp;他的伤口包扎得十分匆忙,一番挣扎的动作过后,似已又有了些许裂开是迹象。
&esp;&esp;“真是不合时宜的问题。”陆秋庭沉默了片刻,却是避而不答,重又回到了门边窥探着外面的景况,“待门外的那些人走远,我寻个机会设法扶你去旧书房,那里是最后的出路——所以,你还需留存着些体力。”
&esp;&esp;“……好。”沈砚卿略微一阖眼,简短地应下,复又勉强稳住了几分气息,轻轻地牵起唇角,颇为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不合时宜’的问题。”
&esp;&esp;陆秋庭侧耳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确认无人发现,这才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esp;&esp;沈砚卿见得陆秋庭紧张的神色似是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料定是屋外的风城之人已有远离的迹象。
&esp;&esp;他暗自握紧了袖中的双拳,于屋内足以掩去额头涔涔冷汗的昏暗中强忍住依旧尖锐的痛感,若无其事地调笑道:“你且瞧瞧我如今这副半身不遂半死不活的模样,便不能说上几句好听些的话?”
&esp;&esp;“我看你眼下不仅能喘气会说话,还能反将我气上半死。”陆秋庭沉默了半晌,仍是没好气地反击了一句。
&esp;&esp;靠近心口处的剑伤刺痛感更甚,沈砚卿自知一时无力再平稳地说出什么,便只是低低地笑了几声作答,而陆秋庭只是看着屋外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辨神色。
&esp;&esp;两人俱是沉默了片刻,而后,陆秋庭猝然回身攥住了沈砚卿的手臂,低声道:“机会来了,快随我走。”
&esp;&esp;沈砚卿勉力地颔首,已顾不得伤势如何,随着陆秋庭的动作站起了身来。
&esp;&esp;陆秋庭一手攥着沈砚卿的手臂,另一手已然飞速地拨开了上锁的门栓,猛地将房门拉开:“回廊尽头,跑!”
&esp;&esp;此刻的廷尉寺中已是一片狼藉,墙外的铜雀街之上亦是杀声隐隐。沈砚卿踉踉跄跄地追上陆秋庭的步伐,于不经意的一抬眼之间,瞥见了北方天际处通明的灯火。
&esp;&esp;旧书房距离他们的藏身之处并不算远,只是即便如此,两人的行迹也很快便招致了风连山下属们的注意。他们一面动身追赶,一面大喊着召集附近的同僚。
&esp;&esp;眼见那间再熟悉不过的旧书房已在咫尺,沈砚卿还不及松上一口气,便骤然听见了身后箭矢破空而来的隐隐尖啸声。
&esp;&esp;“小心。”
&esp;&esp;他全然不及多想,已挣开了陆秋庭的手将他猛地推入了旧书房门内,而后当机立断地俯身避开当先的冷箭滚入旧书房内,抬脚一扫便将那半开的房门踢上。
&esp;&esp;“锁上门……咳咳……快……”
&esp;&esp;方才沈砚卿抬手一推时便已近强弩之末,此刻他更已无力再挣扎起身,唯有跌倒在一旁,不住地急促咯着血。
&esp;&esp;幸而陆秋庭并无大碍,他飞速地上前将房门栓死,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沈砚卿扶着倚靠在一旁的书架之侧,缓缓地助他坐起身来。
&esp;&esp;“咳咳……”
&esp;&esp;沈砚卿尚且在挣扎着试图说些什么时,陆秋庭已然在他身前蹲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必多言,我这便去打开密道入口。”
&esp;&esp;“他们……追来了……”沈砚卿却仍是轻轻摇头,挣扎着艰难开口道,“若是……你亦是……不必再顾我……”
&esp;&esp;“……”陆秋庭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我会尽快。那门锁不易破开,想来多多少少也能抵挡片刻。”
&esp;&esp;沈砚卿垂下了眼帘不再言语,兀自抬手覆在了伤口之上,压抑地轻咳着。
&esp;&esp;陆秋庭听得屋外似已人声鼎沸,亦是不敢再耽误半刻,举步便行至沈砚卿所倚靠着的书架的另一侧,凝神地拨弄起了机关。
&esp;&esp;只是还不待他将机关完全解开,此处便已有了新的变故。那些风城的下属们确实并未能立即破开门栓,但丝丝缕缕焦糊的气息却是在屋内逐渐地弥漫开来。
&esp;&esp;“糟了,是纵火。”陆秋庭心下一惊,不觉恨恨地攥了攥拳头,“他们竟还嫌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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