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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1页）

&esp;&esp;临走前，他微微偏首回去，望了眼方才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

&esp;&esp;空空荡荡。

&esp;&esp;她早已和身边的那几名画师一道退下，不见了。

&esp;&esp;忽然此时，走在最前的太子唤了声：“崔公！”

&esp;&esp;这是在叫崔道嗣。

&esp;&esp;众人举目望去，崔道嗣赶忙出列，弯腰拱手：“殿下折煞臣了。臣不过一老朽而已，何敢当殿下如此称呼！”

&esp;&esp;太子微笑道：“崔公何必自谦。崔氏是数百年的天下名门。公之门庭，于我朝也世代积功，崔公更是朝中重臣，这些不必多说，人尽皆知，不但如此，你那甥男裴家二郎也是英才不凡。三年前西征，以弱冠之年，便立下赫赫战功。当日我遥领行军总管，也知其年少英雄，如今他归得朝廷，当今至尊圣人察知其才，委以重任。我实在是替崔公感到高兴！”

&esp;&esp;“裴家那二郎，今日也来了吧？”太子不急不缓地问一声。

&esp;&esp;崔道嗣立刻遥望列在队伍后方中间的裴萧元，示意出列。

&esp;&esp;在许多双眼目的注视下，裴萧元走了上来，向着太子行叩拜大礼。

&esp;&esp;太子在他行礼一半之时便亲手扶住命起身，不容他行完全礼，以示恩重。

&esp;&esp;“太子所言极是。圣人目光如炬，量才用人。我听闻裴家此子十五六岁起便上马杀敌，及至三年前立功，也是厚积薄发。再假以时日，必能成国之重器。”宰相王彰法，这样在宫中强行拦人问话，于他应当根本不算什么。

&esp;&esp;她更无意树敌。

&esp;&esp;在不知裴萧元也来长安之前，她便曾考虑入宫后万一遇到此人该如何应对。当时便想好，和他解释一番，软语请他保守秘密，料他也不至于特意为难。而今裴萧元也来了，事情便更简单。

&esp;&esp;“裴司丞不曾与王子提过吗？”她问。

&esp;&esp;承平立在树下看她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神色渐软：“自然说过。只是我还是不解。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esp;&esp;“此宫为圣人万寿而起，内中将要复现京洛长卷。我是画师，若能参与其中借此留名，此生无憾。”

&esp;&esp;承平轻轻嗤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儿？”

&esp;&esp;“若不为此，你说我是为何而来？”絮雨反问一声。

&esp;&esp;承平面露迷惘之色，大约确实也想不出来，闭口再望她片刻。

&esp;&esp;“罢了！我是有别的话要和你说！”

&esp;&esp;“当日在郡守府，你可是因听到我与裴二的话，误会是他在我面前对你加以诋毁，这才悔婚出走？此事和他毫无干系。前一晚他半句也没说你不好。当时的混账话，全是我自己胡猜乱想逞一时口快而已。你去后，裴公大发雷霆，将事全怪到了他的头上。虽然你二人早已解约，但既然找到了你，此事我须当面和你说清。一人做事一人担，你怪我无妨，不可误会裴二郎。”

&esp;&esp;没想到这胡儿回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esp;&esp;絮雨再次开口，语气也软和了：“我知道。一开始你二人我便谁都没怪。”

&esp;&esp;她应得如此之快，言语自然，倒叫承平怔了一下。

&esp;&esp;“当真？”他仿佛不信。

&esp;&esp;“我骗你作甚，原本就是我自己要走的，你说没说那些话都一样。”

&esp;&esp;此事一直是承平心中的疙瘩，此刻终于解开，浑身一松，觑对面人一眼，忽然又想到自己曾绕墙三日欲得见一面而不得的事。

&esp;&esp;“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为——”

&esp;&esp;他本要说“最为狠心的女郎”，想了想，把话吞了回去，顺势只将自己斜靠在近畔一株楸木的树干上，静静看着对面树下的人。

&esp;&esp;絮雨道：“我要走了。”

&esp;&esp;午休将过，这里或许很快就有花匠路过。不止如此，前殿那还未油漆的宫廊的方向，也隐隐飘来漆匠们拖动工案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的尖锐杂声。

&esp;&esp;“怕甚！”承平觑着她懒洋洋道，“我瞧你颇受器重，才入宫，就被引到太子面前了。前殿全是人，暂时少你一个，又如何？”

&esp;&esp;絮雨不睬他，转身要走，忽然听他又短促地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