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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晚萦的所谓“问”,便是将这两人分别关入两间厢房之中,由秦风馆中的人各自问讯,而她自己则以仍有客人需要陪侍的理由不久便回了房。
&esp;&esp;风茗在左右两名壮汉的盯梢之下,正襟危坐在厢房中的圆凳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等待着对面之人的发问。
&esp;&esp;秦风馆里的人到底不比廷尉寺官员老道,被派来问讯的中年人思索了半晌,方才开口问道:“风小姐是何时来到那间旧仓库的?”
&esp;&esp;“这位前辈此言却是不妥。”风茗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微笑开口反驳道,“我并非是‘来到’,而是在离开大堂醒酒之时……被不速之客迷晕后关在那里的。秦风馆的待客之道,还恕我不敢恭维。”
&esp;&esp;她斟酌了片刻,最终为稳妥起见,决定还是暂且不提及酒水中那来路不明的药物,只是保持着并不打算妥协的的态度反击了一句。
&esp;&esp;“这件事情我们此后自然会彻查,必定给枕山楼一个交代。只不过眼下还希望风小姐配合一二,说一说您到了仓库之后遇见了什么。”
&esp;&esp;风茗略做思忖,便隐去了她与那二人间的关系,将那时的情况大致地描述了一番。而那中年人听罢,却反倒是笑了起来:“依照风小姐的意思,你并非行凶之人,那么言下之意想必是要指证朝露为凶手了。”
&esp;&esp;风茗料到他必然会出此言,仍旧微笑着:“这可并非是我所言,前辈。”
&esp;&esp;那人亦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哦?风小姐可别忘了,依照您方才的描述这仓库铁门的内外都是上了锁的,即便凶手有他自己的手段去打开外侧的门锁,对于你们三人亲手闩上的门闩也是无能为力。”
&esp;&esp;风茗暗自握紧了袖中的短剑,抬眼直视着对方,冷冷地笑着:“你们动手得这么迅速,那时我连这仓库的全貌也不曾看清,这个问题,只怕是暂且无法回答。”
&esp;&esp;“此言很是避重就轻。”那人便也露出了几分冷笑,“风小姐倒是心性宽厚,便不怕反被朝露指认为凶手?”
&esp;&esp;风茗心知他们恐怕本就有意引导自己与朝露互相攻讦,却也并不点破什么:“我也不过只是依照你们所言说出那时的处境罢了,其他的自是与我无关。”
&esp;&esp;似是猜到了她的这番话,那人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此一来,风小姐恐怕还需待天明后去廷尉寺走一遭了,今晚也只能权且留在在秦风馆中了。”
&esp;&esp;“也好。”尽管风茗心中笃定了凶手必是秦风馆中之人,此刻也不得不暂且低头,待明日到了廷尉寺再做计较。
&esp;&esp;此刻约摸已近于丑时,想来这几个时辰之内他们一时也做不出什么无法翻案的证据来。相比而言,风茗更担忧的是在仓库中时听见的那隐隐的兵马之声,倘若洛阳宫局势剧变,只怕自己少不了在此多滞留些时日。
&esp;&esp;到时该如何将秦风馆线人遇害的消息传给枕山楼呢?
&esp;&esp;那人见风茗也不做多少反抗,反倒是有些惊讶:“只是风小姐如今毕竟仍有嫌疑,只怕还少不了着人看守一二。”
&esp;&esp;“此事自然是由你们秦风馆做主,我也不便多要求什么。”事已至此,风茗并不打算再这般友善下去,她想象着玉衡在此情此景之下或许会做出的表现,而后微微放慢了语速,加重了“你们”二字。
&esp;&esp;那人果然愣了愣,而后陪笑着道:“风小姐言重了,请吧。”
&esp;&esp;风茗亦是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随着那几人离开了这处厢房。
&esp;&esp;屋外雨幕深重,风茗撑着竹伞在那几人的前后带领之下穿过秦风馆幽深的庭院。夜雨之中风声细细,几处厢房的帐幔在风中轻轻地飘着,灯火下映在轻纱帐上的剪影也在这之中亦真亦幻地飘摇。
&esp;&esp;途经一处檐牙高啄的华丽厢房之时,她不由得偏过脸带着几分好奇远远地看向那房中,却正见得那帐幔之上隐隐约约地映着一对越发交叠得亲密的人影。
&esp;&esp;风茗难免尴尬地偏过头,抬手遮住了那处绮丽香艳的剪影,加快了些脚步随着那几人离开了此处。
&esp;&esp;因而她也不曾看见,随着“噗呲”一声极轻的响动,几道血箭直直的喷上了飘摇的轻纱帐,绽开点点殷红后又无声地滑落着滴下,宛如在那纱帐上绘上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芍药花。
&esp;&esp;忽而一阵疾风平地而起,卷起那几道帐幔向着屋外的雨幕飘摇,将余下几滴未曾滴落的血迹甩入了无垠的夜色。
&esp;&esp;屋内的晚萦很是厌恶地轻哼了一声,披上一件轻薄的大袖纱衣从男人的腰身上跳下,轻蔑地俯视着榻上的尸体:“凭你一个首鼠两端的枕山楼细作,也想与我共度此夜?”
&esp;&esp;榻上不着寸缕的男人心口正正地插着一把匕首,头无力地垂向了一边,满是浑浊死气的眼珠正对着帘外的夜雨。
&esp;&esp;帘外雨声潺潺,不绝于耳。
&esp;&esp;……
&esp;&esp;苏敬则一手擎着纸伞,一手将廷尉寺官署之中最后一处偏门锁好,而后站在墙下微微抬首看着墙头之上猩红色的夜空,耳畔萦绕着的是铜雀街上此刻的金戈铁马之声。
&esp;&esp;异动初起之时他便有所留意,叛军似是自宣阳门的方向一路进入城中,而此时的交战之处已近于铜雀街尽头的宫城阊阖门。
&esp;&esp;今晚的这一切处处透露着不寻常。无论是京郊的哪处军营生出变数,都必然会选择突袭宣阳门。长秋宫既然已料到今晚之事并在宫城增设了守卫,又怎会忽略了宣阳门呢?
&esp;&esp;除非宣阳门的破绽,原本就在长秋宫的计划之中。
&esp;&esp;墙外的夜空之中隐隐有流矢划过雨幕,银亮的箭头一闪而过,消失在铜雀街的尽头。苏敬则看着那支消失的流矢微微蹙眉,转身离开了此处。
&esp;&esp;官署的外墙并不比寻常的院墙高许多,若想今夜乘乱潜入,只怕并不算困难,他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便是将廷尉寺中各处重要的厢房一一上锁以备不测。
&esp;&esp;金戈铁马之声随着他离开外墙的脚步而一点点地变弱,猩红的夜空有倾盆大雨兜头浇下,雨幕之中的廷尉寺是一片沉沉如铁的寂静,在洛都这充溢着厮杀之气的夜里显得格外地诡谲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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