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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卿墨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回身看去,那姑娘不知何时已醒了,此时正掀开帐帘迎风望着他。
卿墨巍然不动,卸下盔甲削减了些许肃杀之气,一身玄色锦服,腰间挂金件革带,于皎洁月色下负手而立。
眉目俊逸,五官深邃,不过二十左右的年岁,历经风霜,依旧一身少年气派的清风朗月,只一笑,这世间任意女子瞧一眼便会一见倾心。
帐内女子亦是如此,她痴痴瞧着卿墨脸上的笑,脸颊发烫,片刻便红了脸。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衡朝的男人,都像你这般好看吗?”她眼眸清亮,瞧着卿墨痴痴地问。
卿墨眸色一深,哑然失笑,走近,“原来姑娘不喜欢我穿盔甲?”
女子和他对视,坦言,“将军身着盔甲,看起来很凶,像地狱里的罗刹,这身打扮,更像个好人。”
“姑娘变卦太快,卿某在姑娘心里,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冷月高悬,寒风吹得她身子打颤,她嗔道,“将军斩断我身上绳索时是个好人,抢我东西还想杀我时便是个坏人。”
卿墨近在咫尺地瞧着她的眉眼,听着她软言软语,真怕自己一时凶相毕露,如此娇花嫩蕊般的人儿,怕是遭不住要被吓哭的。
听完,卿墨淡笑,“姑娘,不知今夜过后,你要往何处去?”
卿墨看过这姑娘拼命想从他手里夺回的血书,从落款来看,那应当是出自她爷爷的手笔。
她爷爷已遭遇不测,从血书陈情中可窥见缘由。
北方游牧部落精锐退守后方时早已四散,落荒而逃的穷徒之人饥困交加,偶然途径这位姑娘家门,为掠夺食物心生歹意杀害了老翁,这位姑娘当时不知为何幸免于难。
血书最重要的信息,当是要告知这位姑娘,她并非游牧民族族人,但血书偏偏又被火烧毁,残缺在此处。
初见时她一身褴褛,想必是已在这大漠里流浪数日了。
孤身一人,她如今要往何处去,是卿墨无从得知的。
若是她愿意同行,他虽需强抑心动守礼克己,但定能照顾好她。
若不愿,他也不能勉强,他会为她备好足够的盘缠并遣心腹送她安全抵达她的目的地。
女子瞧着他,容色忧郁,说:“将军,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不知道?”
“嗯,不知道,爷爷死了,家被烧毁,我没有家了。”
卿墨垂目望着她的眼睛。
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为她难过还是为自己开心,她若没有去处,便很可能同意与他同行,这自然如他所愿,可她失了亲人失去了家,心中痛苦又岂是他的照拂安慰可以疗愈的?
他真恨自己无法与她感同身受,无法替她分担她心中一丝难过。
“爷爷从前唤我兰须,但他活着的时候常和我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兰须,我是他早年游历捡回来当他去世的孙女养的,他说倘若他死了,我就不用再做兰须了,现在他死了,我连名字也没有了,我不识字,完全看不懂爷爷写的血书是什么意思,连他的遗言也不明白。”
刚才卿墨才至帐前,她就醒了,几个时辰前卿墨留她一命,如今又不怪她乱翻他的衣裳,不怪她睡乱他的床榻,还给她盖上被子,阻止常勇进帐来杀她,这位衡朝将军定是个不坏的人。
她无依无靠,在无边无垠的大漠之中孤零零一人流浪数日,带出来的干粮早已耗尽,寒冷与饥饿被她遍尝,此时望着卿墨一股脑地倾吐,便伤心地哭了。
卿墨心中已有计较,难怪她说她没有名字,难怪她如此宝贝这血书,难怪她竟然遭遇了被同族杀害亲人的事情后,还不计前嫌只身犯险救那些蛮夷俘虏。
她不识字,也什么都不懂不明白,做什么只是由心。
卿墨瞧着她,战场上杀伐浴血不动半分恻隐的铁石心肠竟被她哭得软了三分。
他倾身,将小小的姑娘拥进铁血臂弯。
卿墨拥她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哭吧,若是伤心,将眼泪尽数流出来便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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