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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第1页）

&esp;&esp;戚咸大约真的没和这种国主打过交道，不由得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堆着笑脸道：“国主直爽，下官便直说了吧，赵国昨夜突袭了国主营地，今日破晓时分，竟然又假扮了贵国银鹰勇士，试图袭击我国将军，造成我齐国与您西唐的嫌隙，此心可诛啊。”

&esp;&esp;蓝珏点头：“是啊，那你们诛去啊。”说完，还极其形象地拿手比划了一个往外扫的姿势，嘴里说：“去，去啊！”

&esp;&esp;顾临之、苏靳和杨丰几乎同时拿手按了按嘴巴，褚襄倒是坦坦荡荡，直接笑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因为频道里的谢知微笑得惊天动地，颇具传染力。

&esp;&esp;戚咸沉默地站着，那位国主斜依着软垫，却半分慵懒颓唐都没有，他并不怀疑，这位西唐的君主能在瞬间翻脸暴起，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esp;&esp;沉溺在纸醉金迷里的中洲地区，包裹着腐朽又甜腻的糖衣，他们或许看不到蓝珏笑容下的血色，但戚咸并未被迷惑。

&esp;&esp;于是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

&esp;&esp;他依然堆着招财猫一般的笑脸，再次行礼，此次，不同的是他双膝跪地，膝盖在地面磕得嘭地一声闷响——这已经不再是一国使节觐见他国国主的礼节，这是追随者对君上的礼节。

&esp;&esp;蓝珏放下了装模作样的酒杯，苏靳随手关上了门，这个屋里的空气中充斥着金戈铁马，一切不再奢靡散漫，每个人都仿佛身披冷甲，手握银刀。

&esp;&esp;“国主直率，戚咸也不该再旁敲侧击、吞吞吐吐。”戚咸说，“放眼天下，群雄逐鹿，戚某心中，能成一方霸主者，蓝国主当之无愧。”

&esp;&esp;蓝珏的手轻轻扣在了刀柄上，他说：“是吗？”

&esp;&esp;“上都皆传言，西唐国主除了一身武力，别无长处，占星阁曲凌心那句‘乱天下者起于南境’也一直被当作一个笑话，直到戚某今日得见银鹰，见到领兵的国主一马当先，银刀所过所向披靡，才知道传言不是不可尽信，是半点都不可信。”

&esp;&esp;戚咸对迎面而来的杀意视若无睹，他从容道：“在下幼年，齐国老国主于在下全家有雪中送炭之恩，是以，齐国虽小，戚某仍选择留守此处，但老国主年事已高，天意难违，待国主百年之后，戚某愿以性命追随蓝国主，还请国主不嫌弃，赏戚某一口粗茶淡饭即可。”

&esp;&esp;听完，蓝珏轻笑一声，并不答话，似乎忽然对龙雀刀柄上的花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esp;&esp;戚咸跪在地上，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便听到蓝珏身旁那位年轻公子不急不缓地说道：“舌如莲花，诛心莲戚咸大人，在中洲亦有赫赫盛名，只是相比西唐边城小地，大人不还有许多更好的去处吗？”

&esp;&esp;“何为好，何为更好？”戚咸回答，“上都天衍繁花锦绣，那为何天衍城四公子之一的褚襄也愿意身陷险境呢？温柔乡，一场梦，戚某苟活于世数十载，吃喝享受也该够了，今日前来，想求一个将来。”

&esp;&esp;褚襄骤然变得凌厉，声如尖刀：“既然这样，双方都把话说开了，那褚某便替国主问一句了，你要来，西唐凭什么就得留你？”

&esp;&esp;戚咸膝行而前，直至蓝珏面前，不过一刀的距离，他说：“在下愿全力襄助，助国主顺利归国！”

&esp;&esp;蓝珏终于从刀柄抬起视线，看向戚咸。

&esp;&esp;戚咸继续道：“齐国临阵指挥的朱将军或许看不明白，戚某却辗转弄清了，赵国此行，平临还是次要，截杀西唐国主才是法律，军队该有军队的规矩，是按照军功加封官职、赏赐田地，还是其他什么，可以先想着，到时候在银鹰队伍里先试行一下，若是可以，将来实力扩大，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esp;&esp;“你说得对。”蓝珏应允，“此事是应当好好谋划，标准统一，令行禁止，如今国内还是混乱一片，便说这次灾年，栎城附近的暗哨来报，地方官员开仓放粮，一时无大碍，但不少县城却无粮可以赈灾，只因为平日税赋混乱，储备的粮食也没个定数。”

&esp;&esp;褚襄道：“不知国内可有擅长制定法律规章等事的官员？”

&esp;&esp;蓝珏皱眉：“还没有。”

&esp;&esp;褚襄想了想，问了谢知微：“知微，你那边舰队的整套建制都有存档对不对？”

&esp;&esp;“有。”谢知微回答，“但你可别让我改啊我不会，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服务器，你要把28世纪的法律制度适应这个时代，你得找真正厉害的官吏，我不行。”

&esp;&esp;“……我本来也没指望你呀。”褚襄笑意盎然地回答。

&esp;&esp;谢知微：“……”来个人管管他！

&esp;&esp;半晌，蓝珏忽然道：“所以，你要与我说的，就只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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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这种时候，谢知微迅速分析敌情，做出战术分析，随后果断技术性关机。

&esp;&esp;空气里的气氛徒然一变，从蓝珏抬起眼睛看过来开始，褚襄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压在了原地，一时间他忘记了礼数，忘记了规矩，甚至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在哪了。

&esp;&esp;蓝珏的眼睛颜色很深，深得像反物质聚集的混乱星云，只一眼可以看到无数爆裂又聚合的尘埃，藏着足以诞生恒星的能量。

&esp;&esp;褚襄舔了舔嘴唇，感到喉咙发紧，他可以站在万人列队的甲板上，做一场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但这一次出征的星域是他从未到达过的神秘地带，他没有经验，没有理论，有的只是一个忽然间手足无措，外加心音乱颤的新兵。

&esp;&esp;“我……”他只发出一个音节，蓝珏看着他，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

&esp;&esp;于是空间的压力好像呈指数型增长。

&esp;&esp;好像，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esp;&esp;褚襄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蓝珏凝视着他，向前走了一步，但褚襄没有后退，他站在原地，于是蓝珏再走一步，这一回，褚襄便也向前，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就像过大的引力拉动两颗行星脱离的原本的轨迹，他们会撞在一起，星屑与尘埃会弥漫在空间，然后不一样的物质在这里诞生。

&esp;&esp;他们安静地靠在一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像分秒对星辰而言毫无意义，蓝珏小心伸出手，绕过面前细瘦的身躯，轻轻将掌心贴在他后腰，热量与战栗隔着衣物链接双方。

&esp;&esp;又过了片刻，褚襄微微仰起头，在蓝珏唇角轻轻一吻。

&esp;&esp;他说：“我的确，没有别的话要对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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