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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遵照命令,小白等人上了台阶,不过依然不敢真正走到王座面前。只是站在台阶的中层,既能够让皇帝看的一清二楚,也不会因为行为僭越落人口实。
&esp;&esp;皇帝并非说笑,他说要看,当真是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只不过与查验死人身份的朝臣不同,曦冉看的并非头颅的容貌,而是脖颈之上的断口。
&esp;&esp;李大的那颗头颅,脖子部分的断面一侧显得十分平滑,显然动手之人十分干脆利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滑的伤口到了一半的地方突然变得扣扣索索,犬牙交错的伤口看起来分外狰狞。完全不同的两种刀法,倘若不是两个人所为,那么动手的家伙肯定是在半途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无法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
&esp;&esp;相比较起来,李大那小孙女的头颅却被打理的十分整洁。将整洁这个词用在首级上面的确相当不合适,但除此之外,却没有更加恰当准确的形容了。兴许是因为幼童脖颈详细且骨头还十分柔软,断口的部分当真是一点毛刺都没有,齐整的不能再齐整。不仅如此,看得出来小女孩的容颜还经过精心的修饰,面颊上的血迹被仔细擦干净了,柔软的头发也在两侧绑成了小小的圆髻。
&esp;&esp;倘若不是脖子以下空无一物,她的模样甚至是可爱而讨喜的。
&esp;&esp;李大与其孙女的头颅状态呈现两个极端,而其余的六颗,刀口留下的痕迹各有不同,显然动手的并非一个人。
&esp;&esp;曦冉看过一遍,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从这些遗留下来的痕迹上面,他似乎隐约推断出了一个故事。
&esp;&esp;挥手让侍从将头颅端下去,而曦冉的目光则停驻在小白的面上。对方只是恪尽身份的低垂着头,仿佛不敢随意瞻仰天颜似的。曦冉在心中狠狠的冷笑了一声,这家伙昨天在废宫里不还是无惧无畏的模样吗?怎么今天就披上了一张小羊羔的皮?不过他还真的从来没听说过小羊羔敢端着人头招摇过市的。
&esp;&esp;“风钩山平叛的差事办的不错,自己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以往的皇帝是什么样子姑且不论,但曦冉却甚少如此询问自己的臣民,仿佛不管对方要什么,他都会赏赐下去一般。
&esp;&esp;“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讨赏。”出口的回答与恭谨的举止如出一辙,都是经过认真训练与仔细琢磨的。表现出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卑微,仿佛正在为自己一介白子身份站在大殿上而感到汗颜与无所适从。
&esp;&esp;曦冉几乎要被气笑了。不敢讨赏?对方私底下那些步步紧逼的小动作,看起来是不敢讨赏的样子吗?现今一切都按照小白的预期进行,至少他的这份军功已经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场的朝臣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抹杀他们的这份功劳。而有了功劳,论功行赏则是必须的。
&esp;&esp;“曦……皇上。”飘出来一个幽幽的女声,即使并不见得如何高昂,还是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esp;&esp;大祭司灏湮,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在朝会上开口。与四大家族的其他三位族长不同,平常的朝会灏湮也不会露面,只是这每月一度的大朝会有规矩摆在那里,她才不得不来走一个过场,往往来的时候没人注意,也常常是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悄然离开了。
&esp;&esp;大祭司不争权,不夺利,她与这个熙熙攘攘的世间仿佛隔了一层薄膜,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esp;&esp;众臣已经想不起来大祭司上一次开始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也难怪一个个呆若木鸡,只能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方向。
&esp;&esp;灏湮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上竟然也有了一丝被世间疾风苦雨逼迫出来的忧愁,她也不管自己成了多少人目光的焦点,只是看着两个人,一个当然是曦冉,而另一个却是小白。“皇上,在你赏赐白……将军之前,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esp;&esp;还不等皇帝应声,小白却已经抢先一步,“祭司大人有什么疑惑吗?我一定据实相告。”
&esp;&esp;种种原因之下,小白并不希望曦冉过早牵扯进来,皇帝的金口玉言应该用来作出最后的决定,而不是用来东拉西扯的。姑且曦冉是否会真心实意的帮他们这些白子说话,但在现阶段皇帝最好不要表现的过于偏袒。
&esp;&esp;当庭质问这种伙计,怎么看都不适合独立于尘宵之外的祭司大人。她根本不善言辞,更不要说在让言语变成锋利的刀剑伤人于无形,以灏湮的性格,只是想到什么便径直问了,“你何苦非要杀了李大一家子,还将他们的头带来大朝会?”
&esp;&esp;一听祭司的问话,老谋深算的魅疏老头最先反应过来,知道要坏事。灏湮问的事情没有错,她因为亲眼目睹了一切而觉得不忍,希望皇帝三思的想法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她的言辞太容易落人口实了。
&esp;&esp;“祭司大人的问题,我不太明白。”小白还是站在台阶上没有下来的意思,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妖兽的大祭司。另外,他还抽空扫了白发白须的魅疏一眼。
&esp;&esp;他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毕恭毕敬,是因为清楚自己与皇帝之间的鸿沟之距,也明白皇帝才是他如今最大的依凭。可是面对别人,他似乎再也用不着这般低声下气。没有人能够讨好世上所有的人,那么小白便选择了最应该讨好的那一位。
&esp;&esp;“皇朝对于平叛历来有着‘斩草除根’的传统,这些不知好歹的叛乱者,原本也是死不足惜,我不过是遵循传统行事,实在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小白的言外之意十分清楚——妖兽在平叛的时候可以赶尽杀绝,他不过只是效仿罢了,如果这种行为是错误的,那么错的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esp;&esp;灏湮正要说一句“可是你杀害的都是你自己的同胞啊”,魅疏,将一只手背在自己身后,悄然的冲着她摆了摆。魅老头年事已高威信也不小,灏湮也十分听劝,当即闭口不言了。
&esp;&esp;没能逼大祭司说出那句话,小白多少认为有些遗憾。他压根不怕背上“残杀同族”的恶名,他对于自己的族人越是残酷,不是越加证明他对妖兽的忠诚了吗?
&esp;&esp;尽管没有看见魅疏在暗中做的小动作,但小白几乎能够断定是这个老头从中作梗。他当场睚眦必报,“至于祭司大人说的将头颅带上大殿的举动,我承认做法多有不妥,只是我也无可奈何,不然的话,当魅宣大人提出要验看叛乱者身份的时候,我又该怎么证明呢?”
&esp;&esp;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一手祸水东引实在玩的漂亮。而且,这个低贱的白子似乎并不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esp;&esp;曦冉已经觉察到朝会的情形十分不对劲。虽然小白的言行举止还恪守了一条底线,但也算得上十足无礼,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呵斥一声“大胆”,便会掀起一场群起攻之。可是,场面却是反常的风平浪静。
&esp;&esp;论起在朝堂上发出暴喝的角色,却也不是人人都适合的,四大家族自持身份肯定不会做这种不要脸面张口骂人的事,而殿外广场上站着的那些却没有在大朝会上随便发言的资格。掐头去尾,只剩下桑牧安那一群尸位素餐的中流朝臣了。
&esp;&esp;曦冉抬起眼皮子,往大殿臣子的尾巴上扫去一眼,就见桑牧安等人如同预先商量好的一般整整齐齐的低着头,比柱子还要更像柱子。平常这些人在朝会上也不怎么开口,这并不奇怪,避免得罪显赫权贵明哲保身嘛。可是今日的场合,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缄默的理由。
&esp;&esp;曦冉哪里知道,这十七名中流的朝臣,不过是拿人嘴软罢了。
&esp;&esp;话说回来,桑牧安等人也不见得当真信守诺言。即使妖兽素来重诺,但也要看许诺的对象是谁,面对同族当然是一诺千金。可是对于白子,则不见得事事都要遵守诺言了。
&esp;&esp;然而,礼物却是已经收入囊中,在那个节骨眼上,桑牧安等人也难免会举棋不定。也用不了太久,只要短暂的犹豫就足够了,过了最恰当的时间点,哪怕之后桑牧安等人还想发表意见,也会永远失去机会。
&esp;&esp;当了一次哑巴,再当—勾心斗角
&esp;&esp;小白怔愣的时间并不长,事实上他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比在场的妖兽权贵都反应及时,当即调动所有的思绪开始整理腹稿。
&esp;&esp;政局这种东西看来波云诡谲,但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就是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间。放在眼下,皇帝这“心血来潮”的一念着实大大出乎众人的想象。
&esp;&esp;即使皇帝没有明明白白的将他的意思表达清楚,但暗示的却相当分明,不难揣测,皇帝要借着这一次的风钩山之乱彻底改变矿区的管理制度。毕竟是传承多年的制度,这会让所有人都产生一个错觉,认为这种制度会无休无止的延续下去。面对这种突变,只怕谁都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改革方案。
&esp;&esp;小白也没有成熟的想法。
&esp;&esp;但是,这不代表他从来没有想过。即使他将自己的野心勃勃藏的严丝合缝,让谁都不曾发现,但是在私底下,他到底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天马行空,不管是理所应当应该考虑的问题,还是大逆不道不该插足的事务,他全部都思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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